“封印是儀長生以祝姑娘還有儀家上下仆人的命制成的，而我內丹被毀，就是修煉兩百年，也不如當初那般厲害，想破封印，便只能靠殺人增長自己法力……”

“只要再殺兩個人，我便有能力破這個封印，所以我才對他們出手。”

“至于那個臭道士，他方才入宅子里時說的話我都聽得一清二楚，他夸了儀長生，還崇拜他！”

“他該死！”

狐妖聲音沙啞了幾分，又帶著幾分怒意。

儀長生那樣的畜生，到最后竟還名留千史，被世人歌頌。

他不配！

狐妖越想，越不甘心。

“你還想成仙嗎？”那道波瀾不驚的聲音響起，姜愿走到狐妖面前，蹲下。

抬纖細的手輕點了下狐妖的眉心。

狐妖頓時感覺如釋重負，身體變得輕盈，連散發出來的怨氣也都消散殆盡，心似湖面般平靜。

銀灰色的眸落在姜愿身上，露出一抹失落。

“我道心跟內丹已毀，還沾了不少人命，我這輩子……死后若能不下第十八層地獄，我都該偷笑了。”

“成仙，那是妄想。”

狐妖開口道，聲音虛弱了幾分。

何況，它如今還自斷九尾，連道行業折損了一大半。

現在的它，比剛修煉成形的妖還弱。

就是路過的野豬精，都能不費吹灰之力把它拱死。

它道心被毀之后便不敢肖想成仙一事，如今又怎么敢想？

它只期盼自己死后能不下第十八層地獄，那地方連狐姥姥都怕，它又怎么可能不怕。

別看它殺了那么多人，可它幾乎讓他們死的很痛快。

十八層地獄不一樣，不會讓你神魂俱滅，而是一點一點地折磨你的魂。

它害怕。

“內丹可以重新修煉，至于道心，只要你將功補過，還清欠他們的債，亦可以重修。”

“我只問你一句，若有一個成仙的機會，你可要？”

那雙深邃的眸緊盯著眼前的狐妖，詢問。

“若真有，不管付出什么代價我都要。”狐妖眼底布滿堅定道。

“那若要你暫且放下對儀家人仇恨呢？”姜愿詢問。

“這……”狐妖神色一動，猶豫。

血海深仇，豈能說放下就放下的？

它因儀長生而如此，這兩百年來支撐著它到現在的也是對儀長生，對儀家人的仇恨。

“小狐妖，這兩百年你殺的儀家人以及無辜的人夠多了，殺孽太重，若再殺人，莫說我，神仙也無法救你。”

“儀長生所做之事是可恨，但莫要為了他，而毀了你自己。”

“何況，我說的是暫且放下，并非要你永遠放下。”

姜愿伸手，輕摸著好狐妖的腦袋道。

“大人的意思是……”狐妖抓住關鍵字眼，疑惑道。

“成為陰差，將功補過，待哪日你還清欠的債，我為你引路，助你重修道心。”

“至于儀家的人……世間萬物，連花草樹木都有枯萎的那一刻，何況是人？”

姜愿莞爾，提醒。

有些話，點到為止便好。

狐妖神色一動，明了姜愿的意思。

暫時放下對儀家人的仇，成為陰差，先將功補過，等哪日儀家人死了，豈不是落入它地盤里？

到時，如何對儀家人，全憑它心情！

“我，我愿意。”

“求大人給我一個機會，我愿為自己所造下的殺孽贖罪。”

狐妖激動道。

孤獨又漫長的兩百年它都能熬過來，何況熬這么點時間？

只要它能熬，儀家人總有死絕的一天！

比如在路上突然被車撞死，又比如吃飯被噎死，然后……

不就落入它手上了？

頃刻間，狐妖對儀長生的后人也不是那么憎恨了。

怎么說呢？

除非對方不死，不然遲早有一條會落入它手上。

那它急什么？

只要等就是了！

“如你所愿。”

姜愿眉眼彎彎，薄唇輕啟。

赫然，一陣風拂過。

狐妖的毛發被吹得輕輕朝一側壓去。

不似之前那般冷冽，而是如三月春風般溫暖。

“以閻王之名，任你為地府陰差，從此看守黃泉路，為魂渡引，不得擅離職守，亦不可違背地府規矩。”

“為陰差者，不可無名，便賜你……”

“守心。”

姜愿雙目看著狐妖，手一揮，還未長全的判官筆出現在手上。

姜愿在狐妖的爪子上寫下守心二字。

筆鋒銳利，字跡漂亮。

狐妖感覺到有一股力量侵入體內，頃刻，原本斷了的九條尾巴又重新長了出來，本體化作人身。

一個嫵媚的少女模樣出現在姜愿面前，她一挑眉，便像是在勾人魂兒般。

“守心多謝大人。”狐妖感激道，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般簌簌落下。

這一次，眼淚晶瑩。

它感激她。

感激她出現在面前，給它一次機會。

“你道心沒毀之前，不作惡，不妒人，為山下那村子里的老人們送去自己捕捉的山雞、野豬或是其他一些牲畜，讓他們不再挨餓，度過寒冬。”

“有人出事，你亦會第一時間沖上去幫助對方……諸如此類的事，你做過不少。”

“該謝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若你本就為惡，今夜……神形俱滅。”

“可你本為善，才有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

姜愿開口道。

她能從它的過往看到，那些被它所幫、所救之人都在感激她。

狐妖大哭，眼淚簌簌落下。

它一直以為善沒善報，不然……

它怎么會落得如此下場，而儀長生這個壞事做盡的惡人卻活得那么瀟灑。

原來不是善沒善報，只是才剛到。

這兩百年里它一直在想，堅持這么久的道心被毀，它為何不一開始便學其他狐妖一樣，吃人修煉。

若它從小開始吃人，它當初怎么可能打不過儀長生？

怎么可能會淪落至此？

如今，它才知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只是屬于儀長生的惡報還未到罷了。

驟然——

一股的殺意席卷而來。

柔風被狂風挾裹吞噬，冷冽寒風逼人，宅子里開的茂盛的花草樹木也被連根拔起，轟隆倒下地。

另一邊。

感受到這股巨大力量的紫袍天師不禁抖了抖身。

“更強了，有股更強的力量出現了，快快快……快走！”

紫袍天師看著宅子大門，只差幾步，他們就能離開這鬼地方了！

然而，只差最后一步時，紫袍天師卻拉不動身后之人。

“向大小姐，你又……”紫袍天師不耐煩道，只是回頭一看后，他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