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的一點便是，他難以掌控，也不似他親哥哥那樣有腦子，懂得與人周旋。

所以他一直把人藏著，企圖馴服對方，為他所用。

但是，周天明是個犟種，哪怕是精神系的異能者操控想馴服他，都沒能成功。

他的精神力已經超乎常人想象，連精神系異能都說馴服不了他。

因此，他一直被關在永無光明的小黑房里。

可饒是這樣，他也沒半點求饒的意思。

別人給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讓他住哪，他就住哪。

對一切都沒異議。

但是，他情緒不穩定。

若當天送飯的人讓他看不順眼或是因為對方當天踏入房間的左右腳順序不對，他就會殺掉他們。

要不是因為周天明是上等試驗品，光是他這些年殺的異能者，他早殺了他了。

哪怕是周天棋求情，他也不會留著這么個禍害。

偏偏，他是個上等試驗品。

上等試驗品啊。

他們實驗了這么多年，才出過幾個上等試驗品？

三個，才三個啊。

一個成了上仙，半只腳踏入了他們所到不了的境界，成了望塵莫及的存在。

另一個，是叛徒，逃出了實驗室。

慶幸的是，被上仙解決了。

還有一個就是周天明。

至于周天棋，有些可惜，實力很強，可算不上上等，最多只能算中等偏上，卻達不到上等的評級。

因為他有缺陷。

什么才算得上上等試驗品？

那就是沒缺陷的試驗品。

缺陷越小，評級越高。

周天棋的缺陷是，他在獲得異能的同時，頭發全掉光且不可再生長。

還有一些異能者是身體上的缺陷，比如手腳出問題或者身體引出病癥，又或者……

長不高、骨瘦如柴，吃不下飯或是其他。

總之，多多少少都有些問題在身上。

這類，便算不得是上等試驗品。

至于下等試驗品或是殘次品，便從他們的靈魂完不完整來判斷。

“周天明不可控，行事也極端，真打算讓他來嗎？”一高層小心翼翼問。

若是他，寧愿找個中等試驗品或下等試驗品，都不會考慮讓周天明在身邊保護。

他那性格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一個生氣，管你是誰。

只要他認定你該死，就算你在天涯海角，都會親手殺了你。

連關著他的房間，都是用專門特殊的材料打造的。

若是普通的墻跟普通的門，周天明指不定早跑了。

江任天是他們的主心骨，他不希望他出什么意外。

“老賈，你太不了解周天明了。”趙殷看向發出疑惑的之人，開口道。

“周天明是殘|暴不好管控，但是……他有一個致命的弱點。”趙殷賣弄關子道。

“那樣的人也有弱點？”那人好奇道。

他還以為那樣瘋狂，不拿別人命當命的人是沒有弱點的呢。

“他很喜歡他的哥哥周天棋，就是因為周天棋，他才答應當試驗品。”

“若不是周天棋，他根本不屑做這個實驗。”

“現在知道自己哥哥死在寧淵手上，他一定會展開報復。”

“但報復的前提是要找到人，以及江家愿意幫他，不然僅憑他一人之力，根本報不了仇。”

“沖這點，他就會乖乖地留在江總身邊，為江總效力，也要確保江總安全。”

趙殷解釋道。

他跟周天明接觸過，他看似瘋子，可實際上還有理智，能聽得懂人話，也能溝通。

他若知道周天棋死了，一定會主動開口，百分百配合的。

“那樣的瘋子弱點竟是自己哥哥？”那人驚訝道。

“是啊，那樣痛恨自己父母的人，討厭親情的人，卻最喜歡自己哥哥。”趙殷回答道，言語里有幾分諷刺的意思。

周天明親手了結了對自己很好的父母，可對哥哥卻有極大的依賴以及喜歡。

他甚至覺得周天明不是被關在那小暗房里，而是為了自己哥哥，才不想離開。

若他想離開，不說能輕松離開，攔是肯定攔不住的。

“要是能掌控他，危險也少些。”那人聽完，點頭。

如果周天明真如趙殷說的那樣，那把他留在江任天身邊的話，危險是小些。

“有周天明在，江總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趙殷看向江任天，開口道。

連周天棋這種中等試驗品都死在寧淵手上，那便說明他的實力或許超過中等異能者。

既要保護江任天，那就只有周天明那樣實力強悍的異能者才能做到。

上仙也能，可上仙是他們的秘密武器，比周天明更高一階，接近仙。

他的血液也能讓別人的身體發生變化，改變別人身體的素質跟機能，讓別人也成異能者。

上仙是特殊的存在，他不能出任何問題，如果他出問題，那他們的計劃跟失敗也沒什么區別，所以只能讓周天明去。

“我立馬讓人把周天明帶過來。”趙殷見江任天沒開口，又道。

旋即，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在對方接起來時，他對著電話那頭說了一句，“把人帶來豪天別墅。”

說完，掛斷。

約十五分鐘后，兩名異能者便押著一個憔悴狼狽的男人到豪天別墅內。

男人穿著一套病服，像是個病人般。

他頭發微長，留著胡渣子，精神有些渙散。

手跟腳被鎖鏈捆住，走起路來時鐵鏈碰撞，發出清脆響亮的聲音。

仔細一看，還能看出他那張臉與周天棋長得有八分相似，兩人若穿著一樣的衣服站在一起，一般人很難分辨誰是誰。

見到江任天的剎那，周天明那雙渙散的眼驟然變得犀利。

唰——

在那兩名異能者還沒反應過來時，周天明已經到了江任天面前。

他身軀算不上高大，但擋在江任天面前時，還是讓在場的人覺得有股壓迫感。

這就是上等的試驗品嗎？

他身上戾氣很重，重到連他們都忍不住寒顫。

他們有種預感，如果周天明想殺他們，在場的所有人都沒反抗的余地。

那兩名押送的異能者也愣了下，周天明的手跟腳上綁著的鐵鏈很重，外加鐵鏈后面還綁著幾顆50kg的小鐵球。

這樣做就是為了限制住周天明的行動速度，提防他逃跑。

饒是這樣，他的速度竟還能這么快，快到他跑出去的那一刻他們都沒反應過來。

周天明走路一直慢吞吞地，導致他們以為這重量足夠，不用再加重了。

今日一看，周天明之前走路慢吞吞那都是演給他們看的。

那些鐵球，那點重量對他來說根本算不得什么。

那如果把鐵鏈跟那幾顆小鐵球解開，周天明的速度豈不是……

那兩名異能者不敢再往下想，越想他們越發現自己跟上等試驗品的差距有多大。

“殺我哥的人是誰！”周天明盯著江任天，克制著想殺人的沖動，一字一字，咬字清晰道，也毫不廢話。

四周寂靜，那幾個高層們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地。

這就是從實驗室出來的上等試驗品，站在面前就讓他們寒顫，一開口就讓他們覺得心驚肉跳。

“是寧淵！是我的親孫子，不過現在他是寧家的人。”

“我讓他住手，放過你哥哥，可他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江任天眼底沒半點害怕，聽得周天明的詢問，他開口道。

他好似早預料到周天明會這么問般，早備好了答案。

“寧淵！寧淵！寧淵！”周天明重復呢喃，語氣里帶著幾分憎恨，連情緒也開始變得激動起來，那張與周天棋有八分相似的臉也變得猙獰。

那幾個高層里除了趙殷之外，其他人沒怎么接觸過周天明，只是聽說過他。

自從確認他是上等試驗品，并且不可控之后，他就一直被看管起來。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周天明，他給他們的感覺就是危險，很危險。

如果他們是江任天，還真沒那個膽量把周天明放在身邊。

“是，是寧淵殺了你哥，你哥死得很慘，一切都是寧淵害的。”

“寧淵很強，單你一個人是贏不了他的。”

“周天明，要跟我合作嗎？”

“上仙你見過，他有多強你也知道，連你也不是他的對手。”

江任天無視周天明激動的樣子，開口邀請。

一個周天明加上一個上仙，若再不行，再加上他們所有的試驗品，他就不信拿不下一個寧淵！

周天明神色一動，打量江任天。

他與他哥不一樣，他在見江任天第一面時，他的直覺就告訴他，這不是個好人。

江任天的眼里充滿算計，他每時每刻都在算計別人，所以他不會真心對待別人。

他當時也跟他哥說過，不要加入江家，不要成為他的助理。

可他哥說，江總對他很好，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只有留在江總身邊他才能得到一切。

所以他哥主動當試驗品，他放心不下他哥，也一并跟著做了實驗。

江任天主動跟他提合作，是想為他哥報仇？

答案自然是不可能，江任天不是那樣的人。

在他眼里，他哥也就是一個工具人而已。

他哥死了，再造一個就是了。

所以，他想讓他對付那個什么寧淵，一定有其他企圖。

“怎么？難道你不想為你哥報仇嗎？”見周天明打量著自己而不給回復，江任天開口道，言語之中頗有一種，你對你哥的感情也不過如此的感覺。

“我知道你是想利用我對付寧淵，想利用我達到某種目的，但如果你真能讓我殺了寧淵為我哥報仇的話，我愿意跟你合作，也愿意聽命于你。”

“前提是，我要親手殺了寧淵。”

“如果你無法把寧淵那條命留給我，那么我會殺了你。”

周天明咧嘴笑了起來，陰鷙道。

江任天剛剛說了，寧淵是他的孫子。

難保江任天明面上答應他，等他目的達到時又反悔想留自己孫子一天命。

他要親手殺了寧淵為自己哥哥報仇，如果江任天無法答應他或者欺騙他，那他會毫不猶豫殺了江任天，哪怕這個人是他哥哥生前的老板，哪怕他哥哥很尊敬這個人，他也不會心慈手軟。

“我江任天是個講誠信的人，既答應就一定會做到。”江任天瞇眼，笑著回答道。

他只要寧淵回江家，只要他當試驗品。

至于是死是活，他無所謂。

反正當了試驗品，只要實驗成功的話，他就能活，像上仙那樣活著。

“也是，你可是連自己親兒子都下得去手的人，何況自己親孫子呢？”

“血緣對你來說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實驗能不能成功。”

周天明毫不避諱道。

在場的高層聽得這話，臉色唰地一下黑了。

這種話周天明也敢當著江總的面說，他就不怕……

趙殷等人小心翼翼地看向江任天，見他臉上依舊帶著笑容時，他們提著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些。

不過，周天明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這件事很隱蔽，除了當初他們這些元老們以及江任天外，沒人會知道才對。

“是，這個實驗是我的心血。”

“為此，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包括親情或是愛情。”

江任天開口道，那雙瞇著的眼睜開，渾濁的眼中帶著一絲的堅定。

他畢生心血全投在這場實驗中，為此他什么都可以拋棄！

又或者說，從設計寧家，讓寧初心嫁給他時，他就已經在為這場計劃謀劃。

他可以放棄任何東西，唯獨這個實驗，他不可能會放棄。

“所以，你可以相信我。”江任天繼續道。

“合作愉快。”周天明伸出臟兮兮的手。

江任天看著那雙指甲溝里藏滿灰又臟兮兮的手，遲遲沒伸出手，他只是開口道：“合作愉快。”

周天明也不氣，他收回手，站直身子，兩只手拽著叮鈴哐當的鐵鏈，用力一拽。

砰——

清脆的斷裂聲響起，鐵鏈斷成兩截。

周天明手一松，鐵鏈掉在地上的同時，地面的瓷磚裂開。

不知怎地，鎖在他腳上的鐵鏈也斷開來，掉在地上。

兩個長期看守周天明的異能者目瞪口呆，鐵鏈可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他就這么輕而易舉地把鐵鏈弄斷了？

這么說來，那間改造過的小黑屋也困不住他！

因為建造那間小黑屋的特殊材料與鐵鏈的材料是一樣的！

他不是逃不了，只是他不想逃！

“給我準備個房子，再派幾個人過來伺候。”

“立刻、馬上。”

“我要洗個澡。”

周天明命令道。

他既跟江任天是合作關系，那他們之間就是平等的。

在物質上，他需要什么，江任天就得為他準備什么。

這樣，他才好配合江任天辦事。

江任天輕輕揮手，一旁的手下旋即明白意思，“天明先生，這是江總名下天原別墅的鑰匙，那里依山傍水，距離豪天別墅也不遠，希望你不要嫌棄。”

“至于傭人以及司機，那邊都有。”手下說著，從懷里掏出一把鑰匙，雙手遞給周天明。

他聽過周天明的事跡，因左腳踏入小黑屋而死的異能者一共兩個，因右腳踏入小黑屋為他送飯而死的異能者有三個，還有兩個是因為送飯時只伸出一只手，讓他覺得被冒犯，而被他剁了手的。

對周天明，他不敢怠慢，生怕成為下一個出事的。

那雙犀利的眼落在手下身上，而后才接過他手上的鑰匙。

之后，周天明才邁著大步離開。

“江總，他真的……”一高層滿眼擔憂問。

放任他自由活動，真的可以嗎？

“他只是不如他哥哥圓滑會來事，但不笨，甚至可以說他比周天棋更聰明。”江任天瞇眼，開口道。

“他知道這節骨眼上自己不能亂來，所以他一定會克制。”江任天又道。

“不過，這么重的鐵鏈跟鐵球都困不住他，他的實力不低啊。”

“可惜，這些年來就出個兩個上等，一個接近仙的。”

江任天夸完，又忍不住嘆道。

“幾率雖低，但不是沒進展，終有一天，我們會有更大突破的。”趙殷安慰道。

“江總，不好了。”就在此時，又一手下匆忙走了進來，他眉頭緊蹙，臉色難看。

“姜愿跟神秘局的人又做了什么？”趙殷搶先問。

他現在一聽到不好了三個字，就覺得跟姜愿有關。

頭疼，真讓人頭疼。

“是實驗室那邊出了點問題。”

“上仙突然發狂，說了一聲怪物后，在實驗室里大開殺戒，好幾個人都被上仙咬傷，還有幾個研究實驗的醫生被……被上仙撕成兩半。”

那名稟告的手下聲音越來越小。

場面血腥，令人寒顫。

那血、那肉還有腸子……散落在實驗室里各處，血四濺周圍。

江任天表情驟然變得嚴肅，突地從沙發上起來，邁著大步往別墅外去。

其他幾個高層也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上仙發瘋？

這種事已經好幾年沒發生過了，怎么又突然……

而且，上仙很少開口說話，怎么又突然說出怪物二字？

眾人隨著江任天一起趕到實驗室。

一踏入，就聞到一股濃烈又熏得人頭疼的腥味。

地面上全是血跡以及血腳印，還有好幾個平時看守實驗室的異能者聚攏一起，瑟瑟發抖中。

他們身上全是血跡，雙眼懼怕地看著前方，好似前方有什么怪物般。

見到江任天等人來，那些受傷報團的異能者宛若看到救星般，黯然的眼里騰起一抹希望，壓低聲音又顫抖著道：“江總，劉醫生……劉醫生死了。”

劉華。

負責這項實驗的主醫生之一。

他得知上仙被姜愿打傷，且傷到無法自行愈合，需靠養分愈合時，他趕來實驗室，想給上仙做個檢查。

沒想到剛靠近上仙，就被上仙被踢了出去，撞到墻上，暈了過去。

沒一會醒來后，劉華就看到上仙在亂殺人，他在逃離的過程中，被上仙扯斷了手腳，死在實驗室里了。

江任天臉一沉，邁著大步從那些人面前繞過，往里面去。

上等試驗品難出，同樣，要找一個技術頂尖，能負責實驗的醫生也很難。

所以，不管是上等試驗品還是技術頂尖的醫生，但凡損失一個，對他來說都是大虧。

江任天停下腳步，看著面前躲在角落里咀嚼著別人胳膊的上仙，表情微變。

他身上全是血跡，就好像一個初生的小孩不懂規矩不知道怎么吃飯，弄得滿身臟兮兮的一樣。

江任天邁著大步靠近，身后的趙殷擔心喊道：“江總。”

見江任天靠近，那個怪物才停下手上動作，抬頭。

“怪，怪物，我是……怪物。”面對江任天，眼前的怪物反而能正常交流，他干巴巴又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兒來，像受了委屈的小朋友在找家長告狀般。

“你怎么會是怪物呢？你是上仙，是仙，是我們的希望，也是我的驕傲。”江任天露出一副慈祥的樣子，蹲在那只怪物面前，又朝著身后的人揮了揮手。

趙殷等人跟江任天合作許久，見他抬手便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們幾人與那幾個受了傷的異能者小心翼翼地退出實驗室，把空地讓給兩人。

隨后，江任天抬起手，輕輕撫摸著那只怪物的腦袋。

雖臉上與身上一團糊有些滲人又有些難以忍受，但這是他目前最杰出的試驗品，無論如何，他都要忍著。

“我不是怪物？”那只怪物歪頭，疑惑問。

“對，你不是怪物，你是仙，你是至高無上，能掌控一切的仙。”

“你看那些異能者，全都是因你而出現的，你就是仙，他們都是你的崇拜者。”

江任天像洗腦般，一字一字道，言語之中帶著幾分激動。

“仙？我是仙？”

“爸，爸爸。”

那只怪物開口道，似渴望著些什么。

可在聽到爸爸二字的江任天臉刷地一下變得陰沉，“我不是你爸爸！”

“仙怎么可能會有父親！”

“你是仙，別忘了你是仙！你是天地孕育出來的仙！”

江任天激動道，撫著那只怪物腦袋的手緊抓著他的肩膀，又不禁加重了幾分。

他不是他爸爸！

“我是仙。”

“對，我是仙。”

江任天重復呢喃仙一字，令得那只怪物語氣也變得堅定起來。

他不是怪物，他是仙。

話一落，那只怪物的臉瞬間幻化成一張可愛的臉，連身上皺巴巴的皮膚也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