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側妃的臉都氣紅了,似乎沒想到江念念能說出如此不要臉的話。
世家貴女哪個不是溫婉端莊,偏偏江念念是個例外,竟說些不著調的話。
“側妃娘娘您急什么?您也知道,我這個人比較直率,有時候就愛說這些直率的話,還請娘娘莫要見怪才是。”
江念念這幅油鹽不進的態度簡直令人惱火。
陳側妃仿佛一腳踢在了鐵板上,只覺不甘。
她目光掃過不遠處的太液池,忽然計上心頭。
“本宮不與你計較,本宮丟了一枚翡翠耳墜,許是剛才在那邊池畔賞景時落下的。”
“那耳墜是太子殿下所賜,對本宮意義非凡,就勞煩世子夫人去那邊仔細幫著尋一尋吧。”
“東西尋到,本宮自然不會向太子提起今日,世子妃出言不遜的事情。”
這分明是故意刁難,讓她一個世子夫人去做宮人尋物的活計。
夏桃在一旁急得臉都白了。
江念念卻不以為意,陳側妃雖然為側妃,卻是動不了她。
所以只能用這種法子來為難。
若是旁的守規矩的人,自然會聽。
可她是誰?
笑話,你有見過反派守禮的嗎?
我都反派了,我還聽你話,豈不是顯得我很傻?
剛剛是不想節外生枝,免得給姐姐找麻煩。
但你要是給臉不要臉,那可就別怪我蹬鼻子上臉了。
江念念直接站起身離開,甚至還白了陳側妃一眼。
陳側妃看著江念念這幅絲毫沒把她放在眼里的模樣,恨得牙癢癢。
她對著自己的貼身侍女使了個眼色。
那侍女了然,趁著人多不注意,朝著江念念走去。
江念念還跟夏桃在說著什么,她剛走到池邊欄桿處,身后突然傳來一股大力!
有人猛地推了她后背一把!
江念念驚呼一聲,身體完全失去平衡,直直朝著冰冷的太液池栽去!
撲通一聲巨響,水花四濺。
【就說做人不能太嘚瑟……】
“夫人!”
夏桃凄厲的叫聲響起。
亭子里,陳側妃用手帕掩著唇,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冷笑,隨即換上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
“哎呀!怎么這么不小心!快,快叫人!世子妃落水了!”
池水冰冷刺骨,瞬間淹沒口鼻。
江念念不會水,拼命掙扎,水不斷灌入,窒息感伴隨著巨大的恐懼襲來,包裹住她。
混亂中,她似乎看到推她那人的衣角一閃而過,像是陳側妃身邊一個不起眼的宮女……
……
定安侯府,書房。
陸瑾言正在聽方平匯報一些京中動向,忽然心口沒來由地一悸,手中筆尖一頓,在宣紙上落下一點突兀的墨跡。
幾乎同時,書房門被猛地推開。
派去護送江念念,等在宮門外的心腹侍衛渾身濕透,臉色慘白地沖了進來。
“世子!夫人……夫人在御花園,被、被人推入太液池了!”
“什么?”
陸瑾言霍然起身。
他臉上的溫和從容瞬間褪得干干凈凈,眼底驟然凝結了萬載寒冰,周身散發出駭人的氣勢。
他的五指緩緩收緊,指節捏得泛白,手背青筋凸起。
平靜無波的面容下,是即將噴發的火山。
“人如何?”
“救、救上來了,昏迷不醒,已經送回府,太醫正在診治……說是嗆了水,又受了寒驚……”
侍衛的聲音都在抖。
“誰做的?”
陸瑾言一邊朝著外面走去,一邊問著。
“當時……當時太子側妃陳氏在場,還有幾位娘娘……夫人是被從身后推下去的,混亂中……未能看清具體是誰下的手,但定與東宮脫不了干系!”
“東宮。”
陸瑾言咀嚼著這兩個字,眼中掠過幽光。
他看著庭院中隨風搖曳的花木,半晌,才緩緩開口,似是山雨欲來的平靜。
“去查,今日御花園所有當值的宮人、侍衛,陳側妃及其隨從近日所有動向,接觸過什么人,說過什么話,事無巨細,我都要知道。”
“是!”
“夫人落水受驚,需要靜養,從今日起,閉門謝客,任何人探視,一律回絕。調一隊暗衛,日夜守護夫人的院子,沒有我的允許,一只蒼蠅也不準放進去。”
“是!”
“另外。”
陸瑾言轉過身,半瞇了下眼眸。
那張臉隱在月洞門中,一半明,一半暗。
“我記得,陳側妃的母家,是太常寺少卿陳炳?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上月是不是剛在京兆府留下了一樁強占民田、打死佃戶的案子,被陳家花了大力氣壓下去了?”
方平立刻領會,低聲道:“是,世子,證據我們手里有一些。”
陸瑾言輕輕撣了撣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塵,語氣淡漠。
“證據確鑿的事,豈能因權勢而湮沒?明日早朝,該讓御史臺的諸位大人,聽聽百姓的冤屈了。”
“還有……”
他繼續道,聲音輕緩,卻帶著徹骨的寒意。
“西郊皇家別苑有一處更幽靜的落雁潭,風景獨好,水深且涼。安排一下,讓陳側妃知道太子喜歡那里。再找幾個懂事的、與東宮略有齟齬的宗室女眷,過幾日邀她去賞玩吧。”
方平心中一凜,低頭應道:“屬下明白。”
這是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世子從不動怒,尤其是拿這種手段去對付人,可見這次是真的氣到極致了。
那位陳側妃,千不該萬不該動夫人的。
陸瑾言不再多言,抬步朝外走去,腳步沉穩,卻快得帶風。
回到正院,太醫剛診完脈,說夫人嗆水受了寒,又驚懼過度,開了安神驅寒的方子,需得好生調養。
陸瑾言揮手讓人都退下,獨自坐在床邊。
床上的江念念臉色蒼白,唇無血色。
即使在昏睡中,眉頭也微微蹙著,偶爾驚顫。
他伸出手,輕輕地撫過她的臉頰,指尖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
差一點……就差一點……
他俯身,在她額間落下輕柔一吻。
他的念念,誰都不能動。
既然有人伸了手,那就要做好,被連根剁掉的準備。
東宮……陳氏……
他坐在陰影里,如同耐心等待獵物的猛獸。
而玉芙宮中,江思秋得知這件事,眼中劃過幾分寒意。
她輕撫腹部,輕聲吩咐:“去請陛下來,就說本宮受了驚嚇,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