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婆子連忙賠笑:“老奴們沒說什么,就是閑聊……不敢打擾二夫人,老奴這就退下。”
說著便要退走。
姚氏喝道:“站住!”
兩個婆子身子抖了抖,欲言又止:“真沒說什么……”
姚氏重重拍了軟轎扶手一把,怒道:“好啊,當本夫人是聾的不成?今日你們二人要么好好回話,要么本夫人把你們攆出府去!”
“二夫人開恩呢,老奴這就告訴您——”
那兩個婆子似被嚇住,忙你一言我一語,將剛才議論的事情復述一遍,最后補一句:“現在街頭巷尾都在傳……十有**是真的。”
姚氏沉著一張臉斥責。
“道聽途說而已,怎么做得真?今日本夫人先不與你們計較,日后你們還這樣亂說話,仔細撕了你們的嘴!”
兩個婆子謝了恩,匆匆忙忙退走。
等身邊只有自己的心腹,姚氏眼底卻閃過濃濃驚疑。
去年那樁貪污案,丈夫和兒子的確參與了一點邊角之事。
丈夫當時還和她說,“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過一手刮一層油水”之類模棱兩可的話。
衛玠也曾很遺憾地說,他沒在關鍵職位,占不到太多好處。
現在難道真的查到了頭上?
姚氏怎能放心!
立即派了心腹出去。
……
素蘭齋
紅蓮先前使了銀子,讓灑掃小廝盯著錦華院那邊。
姚氏一派人出去,紅蓮立刻把消息告知姜沉璧:“二夫人果然派人出去打探了,少夫人算得真準!”
“二房父子本就手腳不干凈,姚氏作為枕邊人和母親,怎會不清楚他們?如今自是聽到一點風聲都不敢輕視。”
姜沉璧淡淡一笑,“讓她的人去打探吧。”
姚氏能打探消息的路徑是有限的。
只要她在姚氏會走的路上,全都堆上二房父子涉嫌貪污的消息,那姚氏便會一葉障目,信以為真。
……
姚氏等了整整一日,心腹帶回消息——
確如那兩個婆子議論那樣。
現在青鸞衛正在追查江東賑災銀貪污案,也的確追查到了衛二老爺和衛玠去年在戶部的同僚。
下人驚慌:“聽說老爺和少爺的同僚在獄中受了大刑,萬一他胡亂攀誣,招供咱們老爺和少爺可怎么辦?”
“閉嘴!胡說什么?”姚氏怒斥一聲,“事情要真到那個份上,不可能府上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又招婢女上前,“姚家那邊可有回信?”
白日派出心腹去外頭打探后,姚氏又立即寫信給娘家。
她娘家父兄也在朝為官。
雖只是太常寺官員,職位又不高,但消息到底是比市井靈通,也更值得信賴。
婢女卻搖頭:“還不曾回……信送到就下午了,舅老爺去打探消息,再回信怕是要明日。”
姚氏只得先歇下。
可心里記掛著那么要緊的事情,這一晚上怎么睡得好?
隔日天不亮,她就沉著臉皺著眉,頂著濃烈的煩躁和焦急起身,第一件事便問姚家那邊回信。
婢女還是搖頭:“沒呢……”
姚氏心情糟糕至極,難道是她那刻薄的嫂嫂攔著兄長不為她奔走?
那個賤人!
她在娘家時就處處針對她。
她出嫁后更時時給兄長吹耳旁風,讓兄長對她越來越冷淡,還常來她這里哭窮,要這要那……
如果不是她現在腿傷著起不來,她早親自去了。
哪會耗在這里心焦氣憤?
姚氏越想越憤怒,“派個人去催一催,告訴舅老爺這件事情十分緊要,請他快些,別不放在心上。”
婢女匆匆離開了。
姚氏這一等,又是一整日。
姚家那邊沒回消息。
倒是心腹又在街上打探,帶回許多關于衛玠父子被牽連,還有可能已經在外地被扣押的消息。
說得有鼻子有眼。
讓姚氏整日白著臉茶飯不思。
晚上又是徹夜難眠。
到了第三日清晨,姚氏已等不下去,吩咐下人套車,就打算更衣后直接去姚家,親自催兄長去確定情況。
姚家大爺卻登門了,并且帶來晴天霹靂一樣的消息。
“傳言是真的,你丈夫和玠兒真的被扣在外地了。”
姚家大爺臉色十分凝重,“原本他們前幾日就該回家了,因為這貪污案的事情,被扣住才沒回來!”
“什么?”
姚氏只覺天都塌了,慘白一張臉跌在婢女身上,捏著帕子的手反復攥緊、松開,茫然不知所措。
姚家大爺沉沉吸口氣,“青鸞衛暗中出京扣的人,這是我耗了好大的人情打聽來的,絕對做不得假。”
“青鸞衛……扣人……那現在怎么辦?這可怎么辦?”
姚氏呆滯片刻后,一把揪住兄長的衣袖,急得白了臉,紅了眼,“他們要是出事我可怎么活得下去啊!”
“你先別急——”
姚家大爺這邊剛要勸,一個姚氏的心腹婢女忽然從外頭跑進來,“夫人、二老爺的信!”
姚氏怔了一瞬,喝道:“快給我!”
婢女將信拆開送到姚氏面前。
姚氏飛速掃一遍內容,面上竟沒了驚駭,反倒喜極而泣:“原來事情還沒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大哥你快看!”
信到了姚家大爺手上。
他擰眉看完,舒了口氣,又緩緩點頭:“這就是了,他們不是主事之人,只是過手了文書。
現在只要拿一萬兩銀子給青鸞衛贖人,他們就能順利回來。”
“一萬兩而已,府上就有!”
姚氏十分歡喜,仔仔細細又將那信看了好幾遍后收好:“勞煩大哥了,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妹妹自己去辦。”
姚家大爺很快離開了。
姚氏叫婢女為自己更衣梳頭后,坐上軟轎,去到素蘭齋。
卻不料撲個空。
素蘭齋的小丫鬟說,姜沉璧去陪程氏用早飯了。
姚氏只得又轉去程氏院內。
程氏與姚氏多年妯娌,曾有許多看不慣姚氏的地方,但總是心地善良,沒把姚氏當做什么仇敵惡人。
偶爾拌嘴,也從不放在心上。
可“兼祧”“下藥”這樁事后,程氏是徹底看清了姚氏的真面目。
先前兩人一起被罰跪祠堂,就氣得罵了姚氏三日。
此時見姚氏還敢來,當場怒得眼睛都紅了。
程氏抓起面前的茶碗砸在姚氏軟轎邊:“我這小廟,哪里迎得起你這尊大佛?你看你一進門我茶碗就碎了!
你要再往前走一點,我這命都要沒!
二弟妹,你還是出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