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收到的東西越來越露骨。
紅蓮完全無從追查,
姜沉璧便撕下紙張邊角,又把送東西來的匣子等交給霍興去追查,誰料也查不到一點消息。
第五次,送來的東西變成了畫著她臉的春宮,
姜沉璧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恐慌又惡心。暗處好像有一雙眼睛,在惡意地凝視她、褻瀆她。
她查不到那人,又礙于名節和顏面,無法報官,寢食難安。
后來艱難猶豫了許久,她不再銷毀這些東西,而是選擇存起來。
那時她已與謝玄做了一段時間的“盟友”。
雖說兩人見面極少,但謝玄給她的感覺莫名值得信賴。
所以她打算找合適的時機,請謝玄幫忙追查。
可事情就是那樣的巧……
她還沒與謝玄求助,就在法光寺被人算計。
不知**給了什么人,還懷了孕。
這件事情讓她方寸大亂,之后又被程氏算計落入二房手中。
在她失去自由的那幾個月,衛玠騷擾過她無數次。
他曾拿著那些畫著她臉的春宮,張狂又下流地笑著問她:“嫂嫂,我畫得可漂亮?這些圖畫,我都想與你試試。”
回憶退散,姜沉璧面上淡笑猶在,眼底卻流動濃烈的陰郁。
她清淡淡開口,聲音莫名如淬毒似的,叫紅蓮聽了都后頸發毛:“渣滓就在眼前……燈下黑,用在這里也是通的。”
紅蓮雙眼圓瞪,“少夫人您已經知道這些是誰送來了的?”
又忽然想起那日姜沉璧出府,以及前幾日回廊上,衛玠下流姿態,紅蓮脫口:“是二公——”
“不是他還有誰?”
紅蓮瞬間失聲,眼底卻飛速閃過驚駭、憤怒,她粗喘了好幾口氣,咬牙切齒,還不忘壓低聲音。
“他怎能對您那樣……您可是他的堂嫂啊,他——”
“禽獸會念倫理綱常?”姜沉璧冷笑一聲,隔著微開的窗戶縫隙朝外看,“你說,一條狗能改得了吃屎么?”
……
夏日午后,難免燥熱。
姜沉璧往日都要睡一會兒,今日卻半分困意都沒有。
她坐在小花廳靠窗位置等了一陣子,紅蓮引著一個高瘦男子走了進來。
男子五官平平,一眼看去,是那種丟在人堆里都找不到的存在。
但若細看,就會發現他那雙眼睛很是深沉。
“來了。”
姜沉璧放下茶盞,指了指對面椅子示意:“坐下說話吧。”
“小人不敢。”男子欠著身子,態度很是恭敬:“夫人找小人前來,是否要約見都督?”
姜沉璧笑一笑,也不堅持要他坐,淡淡道:“并不,是有兩個人需要你找人去盯,一個是戶部劉侍郎府上喜歡女扮男裝的千金,
另一個是衛玠。”
男人明顯一愣。
紅蓮也是面色微變。
靜默一瞬后,那男人語氣難掩復雜:“夫人為何忽然吩咐我這些?”他頓一頓,“我只是為都督和夫人傳話之人。”
這個人叫翟五,是謝玄引給姜沉璧認識的,在清音閣做事。
平素姜沉璧若有事找謝玄,都是通過他。
說直白點就是一個人形傳聲筒。
這兩年里,姜沉璧也一直是這樣用他的。
如今,卻吩咐了他去盯人!
這叫翟五怎能不驚異地問出來?
姜沉璧面色淡然,“我手底下沒有合適的人做這件事,只能想到你,你不確定的話,就去問你家都督吧。”
翟五沉吟了會兒,行禮退走了。
紅蓮等他走遠才開口:“劉公子竟是劉小姐?可是奴婢聽說那青鸞衛左軍都督謝玄冷血無情,是個羅剎人物,
咱們與他交往不深,這樣叫他的人為咱們做事,會不會有些冒失?”
“我并不覺得。”
姜沉璧似笑非笑,眼底掠過一抹譏誚。
找謝玄處理宅內事務當然冒失了。
可他也是衛珩,是衛家人。
他派自己的人暗中處理衛家的事,那不是理所應當么?
不過這樁事只外頭盯遠遠不夠,她又吩咐了紅蓮一聲。
夜幕深濃時,紅蓮帶了一個婢女到素蘭齋來。
婢女瞧著約莫十**歲,高瘦。
穿戴打扮十分尋常,面皮也不夠白凈,顴骨處有不少雀斑,但貴在眼睛大,不說是美人,倒也不至于那么泯然眾人。
進到房中,婢女始終低垂著頭不敢亂看,“畫眉見過少夫人。”
姜沉璧坐椅上翻書,沒叫她起。
畫眉只得安靜候著。
但候了好一陣子還沒等來姜沉璧吩咐,她一直曲著膝也的確是支撐不住,才又繃著聲:“奴婢見過少夫人。”
此時心情已比初來時緊張不少。
姜沉璧緩緩抬眸,“你可知我為什么叫你來?”
“不知……”
“有人與我密報,說你四處炫耀,自己爬了二公子的榻,二公子馬上就要抬你做姨娘。”
畫眉大吃一驚:“奴婢沒有——”
“你是沒有炫耀,還是沒有爬床,或者二公子沒說要抬你做姨娘的話?”
畫眉豁得抬頭,臉色死白地看著姜沉璧,唇瓣翕動想為自己辯駁。
可當她對上姜沉璧那雙沉靜,卻又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時,所有辯駁的話全碎在了喉間。
姜沉璧微微一笑,“你又知不知道,我二嬸嬸對二弟期望極高,往日里爬了二弟床的婢女,是個什么結果?”
畫眉渾身一顫。
她怎么會不知道?
一年半前她被調入文心閣當差。
衛玠對她動手動腳,又是一番甜言蜜語,她以為自己真能飛上枝頭,就從了他。
也的確曾與人炫耀過兩句。
可第二個月就有個婢女被姚氏給發賣。
姚氏還撂下狠話,再發現有人勾引她兒子,就要亂棍打死。
她驚駭之余,稍作打聽,才知道幾年來,每年都有幾個婢女,因為和衛玠不清不楚被姚氏揪住。
運氣好的被攆去做下等粗活。
運氣差的被趕出府、發賣、甚至有人丟過性命……
她當即驚得魂飛魄散,再不敢與人說自己和衛玠之事,也再不敢靠近衛玠半分。
這一年多來,過得可謂戰戰兢兢。
深怕有人記得她那時候說的炫耀的話,捅到姚氏面前去。
但一直都無人捅破這件事。
她便以為自己已經逃過去了。
誰料姜沉璧竟知道!
畫眉粗喘了好幾口氣,眼中亦閃爍諸多顏色,后狼狽地撲跪在地:“求少夫人饒命,奴婢愿意為少夫人做任何事!”
姜沉璧眉梢微挑:“你怎知我要讓你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