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了侯爺的架子,像個束手無策的凡人,笨拙地開出他認為她會心動的價碼。
可也僅僅是那一剎那。
話本子里,那把從后背刺穿胸膛的匕首,提醒著她,到最后,這短暫的溫情,都得用她的命來償還。
“不必了,我的營生,是我自己的事,與侯府無關。”
溫順的人驟然冷漠,這無異于是一種酷刑。
他猛地上前,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籠罩。
“云若嬌!”
就在他即將失控的瞬間,院門外來了人。
是侯府的侍衛。
“侯爺!不好了!”
侍衛跪倒在地,上氣不接下氣。
“宮里出事了!”
澹臺烈周身的怒火瞬間被澆熄,他厲聲問道:“何事驚慌!”
“黎,黎姑娘在御書房前為陛下演示新制的火藥,火藥失控,傷了黎姑娘。”
什么?!
澹臺烈的身體猛地一僵。
澹臺烈整個人都僵在那里,他下意識地看向云若嬌,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掙扎與痛苦。
他不能去。
他知道,他今夜一旦踏出這個院門,他與云若嬌之間,就真的再無可能。
可是,他能不去嗎?
黎禎禎是他引薦給陛下的,太子亦對他信賴有加,此事他根本無法置身事外!
萬一皇帝怪罪下來,或者覺得他也有問題,那這件事情更難以解決了,必須得想個法子控制住才行。
云若嬌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看著他臉上天人交戰的神色,看著他眼底的焦灼與慌亂。
她什么也沒說。
沒有意料之中的憤怒,沒有失望,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她只是看著,像在看一出早已知曉結局的戲。
果然,還是這樣。
每當黎禎禎出事,他總會第一時間,義無反顧地奔向她。
一次又一次。
話本里的預言,從未出過錯。
她心中最后那一點點連自己都不愿承認的、可笑的期待,終于在這一刻,徹底熄滅,化為冰冷的灰燼。
澹臺烈被她這種空洞的注視看得心頭發慌。
他寧愿她哭,寧愿她鬧,也比現在這副死寂的樣子要好。
“若嬌。”他艱澀地開口,喉嚨里像是被砂紙磨過,“我……”
他終究還是做出了選擇。
他猛地轉身,經過她身邊時,他腳步一頓,痛苦地閉了閉眼。
“等我回來跟你解釋清楚一切,我會讓你知道我的誠心。”說完,他不再看她,大步流星地沖出了院子,身影很快消失在濃稠的夜色里。
院外,聲音忽然有些嘈雜,但最終又歸為平靜。
一切,又重歸死寂。
她緩緩地,緩緩地抬起手,輕輕撫上自己的心口。
那里,一片冰涼。
她對著空無一人的門口,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氣音,輕輕說了一句。
“不等了,關門吧,誰也不見了。”
……
忘憂香鋪的生意自開業后幾日,比云若嬌預想的還要好。
她那間小小的鋪子,門臉素雅,只掛著一塊“忘憂”的匾額,卻偏偏成了整條街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無他,只因那從門里飄出的獨特香氣,清雅悠長,聞之忘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