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埔島,一支隊宿舍。
白日的酷熱終于褪去,海風順著窗戶吹進來,帶著一絲涼爽。
陳更看著林征,似笑非笑:“林兄......你現(xiàn)在,可真是不得了啊。”
李志龍接過了話頭,“羊城晨報......現(xiàn)在天天都是你的名字。”
“‘千年全才’、‘黃埔榜首’、‘戰(zhàn)術革命第一人’......”
“林兄,你的名聲太高了,已經成了絕對的名人。”
“甚至,在外界看來,你快成了黃埔革命的代名詞,風光無限。”
“......”
林征沒有說話。
蔣仙云思索良久,深吸一口氣,問出那個眾人始終都在回避的問題!
“林兄,你之才華,前所未有,于革命,是絕對的骨干,那么,你對紅藍雙方怎么看?!是想加入紅方,還是藍方?!”
這個問題一出,空氣瞬間凝固!
陳更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
蔣仙云和賀中寒代表著自己的陣容,目光在空中碰撞,毫不退讓!
蔣仙云率先開口,“林兄!
紅方的主張,你是知道的!
我們是真正為四萬萬同胞,為農民、為工人謀出路的!
這才是‘逆天改命’、這才是革命的未來!”
“未來?!”賀中寒當即反駁!“仙云兄,此言差矣!”
“我方奉行的是先生的主義!黃埔軍校,更是我方創(chuàng)立!我們才是革命的正統(tǒng)!”
“林兄,你這等‘千年全才’,理應輔佐先生,這才是真正的‘大道’!”
“正統(tǒng)?!”
蔣仙云冷笑,“若只守著廣州,如何救四萬萬同胞?!”
“不發(fā)動工農,如何北上?!”
“哼!發(fā)動工農?不過是沙俄的翻版!我國,自有國情在!”
“......”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起來,誰也說服不了誰。
宿舍內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眾人紛紛看向林征!
林征緩緩站起身,“......有點悶,我出去走走。”
“林兄?!”
蔣仙云和賀中寒同時開口。
林征沒有再看他們,徑直推開宿舍門,借此躲了出去。
他不想過早接觸這個尖銳的問題。
六月中旬,廣州島已經很熱了。
黃埔島上海風陣陣,晚上還是很涼爽。
林征獨自一人在海邊散步。
說是散步,實際是在規(guī)劃自己的未來。
一代黃埔人,半部民國史。
黃埔已經成功考入,且成為名副其實的學生領軍人物。
那么接下來呢?!
接下來該怎么做?!
是紅方?!
還是藍方?!
作為來自未來的人,這個問題,一眼可見!
可他現(xiàn)在不能輕易選擇!
黃埔,名義上是紅藍雙方一同成立,可更多的是藍方軍事將領的搖籃。
黃埔中出來的學生,在將來基本都是革命的中堅力量,是抗倭的中堅力量,甚至是......紅藍大戰(zhàn)的中堅力量。
他想將其中的一些人,轉化成他的同志。
這是一件簡單,又不簡單的事情。
簡單,是因為,他完全可以憑借自己的學識和個人魅力將其改變,正如西北王胡中南,林征完全有信心讓其成為紅方的人。
可這樣做的話,風險太大了!
林征的目光,投向了辦公室的方向。
“要知道,光頭是校長。他絕不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發(fā)生。”
“所以,我需要低調行事。”
“在軍隊改革、訓練、戰(zhàn)術這些事情上,他可以毫不避諱的提出變革。”
“這是護身符”,是價值所在。”
“可思想上....必須謹慎,謹慎,再謹慎!”
盡管,他來自未來,知曉未來的走向,和一些關鍵信息,可他也是人,也會死!
政治斗爭,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
在政治斗爭中,暗殺,是最笨,——又是最有效的手段!
“我必須活著。”
“活著,才有機會實現(xiàn)抱負。”
“我有一顆閃閃的紅心,可在某些時刻,為了活下去,這顆紅心,未嘗不能成為‘藍色’。”
林征自嘲般笑了笑!
過剛易折。
“要慢慢來……”
“先在黃埔塑造自己純粹的人格魅力,只是革命者,而非黨派者。潛移默化的改變一些人。”
“然后,在北上斗爭中,爭取獲得實際性的兵權。”
“手中有了槍,心中才會踏實,才不會如空中樓閣,一觸即碎!”
“槍桿子里出政權,沒有軍隊,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
翌日,辦公室。
光頭召見林征。
林征不知道,他一直都在光頭眼中。
自開學后,光頭更頻繁的找學生到校長辦公室單獨談話,鄧演大對林征的照顧光頭也知道。
但他一直沒找過林征。
因為他想晾晾這個“千年全才”。
還有一個原因,他拿不準林征。
根據他的觀察,林征很少介入關于兩黨的事務,甚至話題都不愿談及。
他不像蔣仙云那樣淵博善辯、處事沉穩(wěn),也不像李志龍那樣慷慨激昂,更不是賀中寒那樣文筆如花......
卻在同學中的人氣高于三人!
同學都愿意與他交往!
何應輕這位黃埔總教官,今天更是提議讓林征成為黃埔教官!
這讓他不能再忽視林征這個人。
說到林征,還有一件事讓他感到很不滿意!
在黃埔,有一個機構為軍校特別區(qū)執(zhí)委!
而林征差點成為其中的學生代表。
說起這個軍校特別區(qū)執(zhí)委,光頭就生氣!
黃埔是藍方創(chuàng)辦的軍官學校,是為藍方培養(yǎng)軍事人才的,結果執(zhí)委中卻有四個紅方人員,只有自己是藍方人員!
按照組織原則,凡是執(zhí)委會不同意的決定就不能生效!
少數服從多數!
可一對四,他完全沒有優(yōu)勢,說難聽點,他在軍校特別區(qū)執(zhí)委,他就是個傀儡。
一個被架空的委員!
在他看來,這件事導致的后果是,本應該為藍方培養(yǎng)軍官的學校,此刻,培養(yǎng)的全是紅方人員!
這讓他極其不滿!
對藍方的一些人士抱怨起來,先是先生。
后是戴記陶,這么多年老朋友,說走就走,一點面子都不給。
本來他當校長,戴記陶是政治部主任,兩人聯(lián)手,完全可以將黃埔變成一言堂!
可現(xiàn)在,戴記陶跑路了!
先生又不準他插手黨務。
只能,做個名義上的校長,任由紅方人員對黃埔不斷改造!
他不能接受這種局面一直發(fā)展。
于是乎!
他決定放下身段,開始拉攏黃埔內的優(yōu)秀學員,將其發(fā)展成自己的門生!
自下而上的完成對黃埔的控制!
而林征,是他最重要的目標。
“報告!”
“進來。”
林征走進辦公室。
光頭在簡單寒暄之后,便直入主題。
他雙眼微瞇,緊緊盯著林征。
“林征,你入學月余,表現(xiàn)優(yōu)異。”
“我且問你,你對于紅藍兩方看法如何,想加入哪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