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殖基地旁的臨時露營地，此刻正彌漫著一股足以讓最虔誠的苦行僧破戒的濃烈香氣。

炭火在鐵架下噼啪作響，橘紅色的火舌貪婪地舔舐著架上的肉排。那是剛剛從“幻術養殖區”送來的第一批實驗成品。

負責掌勺的并不是什么御用大廚，而是早已按捺不住饞蟲的秋道取風。

這位身材魁梧的秋道一族精英，此刻正像對待稀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地翻動著手中的烤肉夾。

“滋啦——”

隨著肉排翻面，金黃色的油脂順著紋理溢出，滴落在炭火上，激起一團帶著焦香的白煙。

那不是普通的肉香，那是一種混合了谷物、奶香以及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幸福感”的味道。

“好了！團藏，快試試吧！”

秋道取風將一塊烤得恰到好處、外焦里嫩的“極樂凈土流”五花肉盛在精致的瓷盤中，雙手遞到團藏面前。

他咽了一口唾沫，喉結劇烈滾動，眼神里寫滿了期待。

團藏坐在鋪著潔白桌布的折疊椅上，優雅地接過瓷盤。

他并沒有急著動筷，而是先湊近聞了聞。

沒有一絲牲畜特有的腥臊味，只有純粹的肉香。

他夾起肉片，輕輕送入口中。

并沒有想象中的油膩。

牙齒剛剛觸碰到表皮的酥脆，內部那飽含肉汁的脂肪便在口腔中瞬間炸開。那是一種溫柔的、綿密的口感，仿佛那頭豬在生前的最后一刻，真的以為自己正躺在滿是果香的天堂里曬太陽。

沒有任何怨氣，只有滿滿的脂肪快樂。

“呼……”

團藏緩緩咀嚼，隨后咽下，臉上露出了一抹發自內心的贊許微笑。

“取風，看來你的評價還是保守了?！眻F藏放下筷子，拿起餐巾輕輕擦拭嘴角，“這不僅僅是肉，這是查克拉與生物學結合的藝術品。哪怕是火之國大名府御膳房里的霜降牛肉，在這個味道面前，也只能算是嚼蠟。”

“真的嗎？！”

得到火影的最高評價，秋道取風激動得臉上的肥肉都在顫抖。

他迫不及待地給自己夾了一塊“猛虎下山流”的后腿肉，一口塞進嘴里。

“唔！唔唔唔！”

取風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

不同于剛才的綿軟，這塊肉勁道十足，纖維緊實得像是在嘴里跳舞。

每一絲肌肉紋理都充滿了爆發力，那種在極度恐懼下奔跑所凝聚的鮮味，直沖天靈蓋。

“太好吃了！這種有嚼勁的口感，配上烈酒簡直是絕殺！”秋道取風感動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火影大人，這豬肉一旦推向市場，整個忍界的飲食格局都要變天??！”

一旁的奈良鹿苑雖然沒有像取風那么夸張，但也在這股香氣中有些坐立難安。

他嘗了一口，隨即眼中的疲憊被驚訝所取代。

作為智囊，他瞬間計算出了這里面的經濟價值和戰略意義。

“火影大人?！?/p>

鹿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神色變得鄭重起來。

“按照目前的出欄速度和這種肉質的受歡迎程度，現有的屠宰效率恐怕會成為最大的瓶頸。”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大腦飛速運轉，已經開始構建下一步的藍圖。

“殺豬、放血、分割這一系列流程不僅繁瑣，而且需要大量的人力。如果僅僅依靠普通平民或者低級忍者，恐怕無法滿足未來供應全村甚至出口的需求?！?/p>

鹿苑轉過頭，看向遠處那幾座巨大的棚舍，眼中閃爍著理性的光芒。

“我建議，既然我們已經在養殖環節引入了工業化思維，不如在屠宰環節也一步到位?！?/p>

“我已經構思了一個初步方案：利用風遁忍者的風切之術作為核心，配合水遁忍者的清洗流水線，再結合傀儡式的機關傳動裝置，建立一座全自動化的查克拉屠宰工廠?！?/p>

鹿苑越說越興奮，手指在空中比劃著。

“只要設定好程序，豬從傳送帶這頭進去，那邊出來的就是分割好的肋排、五花和豬蹄。效率至少能提高二十倍！而且干凈衛生，便于管理。”

這確實是一個極其誘人的提議。

在任何一個追求效率的領導者眼中，這都是無法拒絕的“現代化”進程。

然而。

團藏聽著鹿苑的描述，臉上的笑容雖然依舊溫和，但眼神深處卻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戲謔。

他并沒有立刻表態，而是端起桌上的大麥茶，輕輕吹散了熱氣。

“鹿苑啊，你的方案很完美。從商業和效率的角度來看，簡直無懈可擊?！?/p>

團藏輕抿了一口茶，隨后緩緩搖了搖頭。

“但是，駁回。不能全部自動化，留一部分人工屠宰生產線吧?！?/p>

“駁……駁回？”

鹿苑愣住了。

他原本以為團藏會大加贊賞，甚至當場拍板撥款。

畢竟這位火影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喜歡“新奇技術”和“效率至上”。

“為什么？火影大人，難道是因為預算問題？還是技術壁壘？”鹿苑不解地追問，“如果是預算，這種高品質肉類的利潤完全可以覆蓋成本……”

“不，不是錢的問題?！?/p>

團藏放下了茶杯，站起身，緩緩走到營地的邊緣，目光投向遠處正在操場上被忍犬追得嗷嗷叫的豬群。

“鹿苑，你覺得，成為一名忍者，最大的門檻是什么？”

團藏突然拋出了一個似乎毫不相關的問題。

鹿苑皺眉思考了片刻：“是查克拉的提煉？或者是忍術的掌握？亦或是體術的磨練？”

“不?！?/p>

團藏轉過身，豎起一根手指，輕輕搖了搖。

“是殺戮?！?/p>

那一瞬間，團藏身上的氣息變了。

那種如沐春風的溫暖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如墜冰窟的冷冽。

“我們培養的是忍者，不是溫室里的花朵，更不是只會在卷軸上答題的做題家?！?/p>

團藏的聲音低沉，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現在的忍者學校，教育確實越來越正規了。孩子們學會了怎么提取查克拉，學會了怎么結印，甚至學會了怎么背誦火之意志。但是……”

“當他們戴上護額，第一次走出村子，面對真正的敵人——哪怕只是幾個拿著破刀的流浪武士時，你知道他們的反應是什么嗎？”

鹿苑沉默了。

他當然知道。

每年都有大量的新晉下忍，在第一次執行殺人任務時，會出現嚴重的心理應激反應。

有的會嘔吐不止，有的會手腳冰涼無法動彈，甚至有的會在關鍵時刻因為心軟而害死隊友。

“他們會吐，會哭，會覺得自己雙手沾滿了罪惡。”

團藏冷冷地說道，“這種脆弱的心理防線是致命的，同時也不利于他們成長為一名心理健全的忍者。”

“所以，留一部分手工屠宰生產線就是這個道理?！?/p>

團藏張開雙臂，仿佛在擁抱整個養殖場，眼神中燃燒著一種名為教育家的狂熱光芒。

“這里，就是最好的修羅場預備役?！?/p>

“從下個月開始，把牲畜屠宰列為忍者學校高年級學生的必修課。”

此言一出，無論是正在啃豬蹄的秋道取風，還是沉穩的奈良鹿苑，都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讓那群七八歲的孩子……來這種地方當屠夫？！

“火影大人，這……這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取風放下了手里的肉，有些結巴地說道，“家長們恐怕會抗議的，畢竟現在的孩子……”

團藏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他走到取風面前，拍了拍他厚實的肩膀。

“取風，讓他們在戰場上因為不敢揮刀而被敵人砍下腦袋，那才叫殘忍。”

“相比之下，讓他們先在這些豬牛身上見見血，聽聽瀕死的哀嚎，感受一下刀鋒切開肌肉和骨骼的觸感……這是我對他們最大的仁慈?！?/p>

團藏的眼神變得無比深邃，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那些孩子們在戰場上冷酷收割生命的英姿。

“我們要告訴他們，生命的消逝是沉重的，但也是忍者必須跨越的臺階?！?/p>

“從殺雞開始，到殺豬，再到殺牛?！?/p>

“當他們能夠面不改色地將一把苦無精準地刺入一頭瘋牛的心臟，并熟練地放血、剝皮時，他們再面對敵人的時候，手中的刀就不會顫抖?！?/p>

說到這里，團藏重新坐回椅子上，恢復了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

他拿起筷子，又夾起一塊烤肉，語氣輕松。

“而且，這也是一種勤工儉學嘛?！?/p>

“按照屠宰的數量給他們計算學分，甚至可以折算成D級任務的酬金。既解決了養殖場的人力問題，又鍛煉了學生們的膽量和解剖學知識，還能讓他們賺點零花錢買忍具?！?/p>

“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為？”

奈良鹿苑看著眼前這位正優雅進食的火影，只覺得背脊發涼，但心中卻又涌起一股深深的敬畏。

這就是志村團藏。

即使是在吃烤肉的時候，想的也是如何將利益最大化，如何將木葉的下一代打磨成最鋒利的兵器。

他所謂的“仁政”，往往包裹著一層殘酷的實用主義內核。

但他不得不承認，團藏是對的。

忍界從來都不是童話故事。

在這個人吃人的世界里，只有見過血的狼崽子，才能活得長久。

“屬下明白了?！?/p>

鹿苑深吸一口氣，合上手中的文件夾，語氣中不再有遲疑。

“我會立刻著手制定相關課程表。結合醫療忍術的基礎解剖課，將這里設立為忍者學校的‘第二實訓基地’?！?/p>

“另外，為了安撫家長和學生的情緒，我會配合宣傳部，將其包裝成生命教育和食物感恩課程。”

“很好?！?/p>

團藏滿意地點了點頭，舉起手中的大麥茶，對著夕陽遙遙一敬。

“鹿苑，你越來越懂我了。”

“所謂的火之意志，不應該只是掛在嘴邊的口號，更應該是燃燒在手中的烈火?！?/p>

“哪怕這火焰的燃料，是鮮血?！?/p>

夕陽西下，將整個養殖場染成了一片血紅。

遠處的豬圈里，幾只不知愁滋味的豬還在哼哧哼哧地搶著食槽里的飼料，絲毫不知道它們即將成為木葉下一代忍者們“成人禮”上的祭品。

團藏看著這一幕，嘴角的笑意愈發濃郁。

畢我在木葉殺豬十年，我的心已經和我的刀一樣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