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雪是個好脾氣的,而且她也能感覺到這只老鼠雖然嘴臭,但心腸不壞。
于是她從善如流,溫婉一笑:“好的,疫鼠大哥,以后請多關照。”
疫鼠很滿意素雪的識趣,看她更順眼了。
雖然外人看來,一個活了1000歲的妖王管一個才300歲的魔物叫大哥,確實有幾分滑稽。
但毒翼不服。
毒翼很急。
他本來就是個暴脾氣,他已經聽素雪說了,這只耗子剛才在毒焰山還欺負過他妹妹,現在居然還要騎在他頭上拉屎?
“憑什么!”
毒翼梗著脖子,渾身剛長出來的一點絨毛都炸起來了。
“誰是你小弟?老子是妖王,六階妖王!”
“大人說我是老十我可以聽,你說你是老大你算老幾?”
疫鼠一聽,樂了。
“嘿,看來你是皮癢了。”
“妖王?在鼠大爺面前,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
“不服?來,單挑!”
“單挑就單挑!誰怕誰!”
然后一鼠一鳥就去旁邊廢墟上單挑去了。
乒乒乓乓一陣亂響,伴隨著毒翼的慘叫和疫鼠得意的桀桀笑聲。
沒過多久,鼻青臉腫的毒翼就老實了,耷拉著腦袋跟在疫鼠后面,嘴里含糊不清地喊著“鼠哥”。
沒辦法,打不過。
疫鼠已經有了完整的瘟疫本源,收拾一個重傷初愈的毒翼跟玩似的。
而在另一邊。
陳舟正在處理最后的問題,那些人畜。
大部分人畜在聽到獲救的消息后,全都沒什么反應。
唯獨有三個人,引起了陳舟的注意。
其中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女,身上穿著破爛的藤衣,是小花妖們編織的,渾身浴血。
她手里緊緊握著一把卷刃的尖刀,站在一群瑟瑟發抖的人畜前面。
她的眼神很空洞,沒有任何獲救的喜悅,只有濃得化不開的殺意。
那是陳舟之前在蠆王城救下的一批人畜,當時這少女就表現出了異于常人的兇狠,殺起小妖來比誰都狠。
“你叫什么名字?”陳舟走到她面前。
少女抬起頭,那雙眼睛里仿佛藏著尸山血海。
她張了張嘴,因為長期不說話,聲音有些嘶啞。
“殺。”
她只會說這一個字。
周圍的人畜都有些畏懼地看著她,就連無骸禪師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贊嘆道。
“好苗子,天生的殺胚,是個修白骨道的好材料。”
陳舟看著她,沉默了片刻。
他看到了少女靈魂深處那破碎不堪,卻又極其堅韌的意志。
那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是復仇的火焰。
陳舟給了他們憎恨,給了他們復仇的動力,但短時間內確實無法讓人畜們重回正常人的生活。
“只會殺人,不夠。”
陳舟淡淡道,“想復仇,想不被欺負,光有殺意沒用,得有腦子,得有力量。”
少女依舊死死盯著他,手中的刀握得更緊了。
“既然你想殺,從今天起,你叫七殺。”
陳舟指了指她身邊另外兩名同樣眼神兇狠,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少年人畜。
“你叫貪狼,你叫破軍。”
“殺破狼三星,主殺伐,主變動。”
“既然這世道不公,那你們就做那攪動風云的兇星。”
陳舟轉身,黑袍翻飛。
“跟我回枉死城,讓丑婆教教你們,何為生,何為人。
“你們要知道,怎么把這身殺意,變成殺人的刀。”
七殺愣愣地看著陳舟的背影。
她聽不懂什么兇星,什么殺破狼。
但她聽懂了一件事。
這個在蠆王城拯救了他們的神明,給了她名字,給了她復仇的機會。
“七……殺……”
她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然后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處理完南域的瑣事,陳舟站在黑骨殿的廢墟之上,遙望蠆王城的方向。
南域妖族高層幾乎全滅或收編,數十萬人畜獲救。
這場萬妖大會,最終變成了陳舟一個人的獨角戲。
“無骸。”
“弟子在!”
無骸禪師此刻可謂是春風得意,他得到了老祖宗的賞賜。
一本陳舟隨手寫的《白骨觀初級管理規范》,以及允許他在南域建立白骨觀分舵的許可。
老骷髏痛哭流涕,立誓要將老祖宗的光輝撒遍南域的每一個角落。
“剩下的那些妖族和蠆王城數十萬人畜,交給你了。”
陳舟吩咐道,“罪大惡極的,你讓人畜親手殺了當肥料。”
“罪不至死的,編入苦力營,南域這么大的攤子,要接手下來,也挺缺人手的,就讓他們戴罪立功吧。”
“要是有和素雪一般生性良善之輩,可允他們進駐枉死城。”
“謹遵法旨!”無骸拍著胸脯保證。
“老祖宗放心,弟子一定把他們的骨髓都榨出來!”
安排好一切,陳舟帶著核心團隊和新收的小弟們,踏上了歸途。
回程的隊伍浩浩蕩蕩。
疫鼠坐在毒翼的背上,指揮著這只巨大的禿毛雕當運輸機,把素雪和七殺他們也接到了背上。
“飛穩點,小十,要是摔著你四姐,鼠大爺把你毛全拔了。”
毒翼忍辱負重,敢怒不敢言,只能把氣撒在翅膀上,飛得更快了。
當那座籠罩在迷霧中的枉死城出現在眾人視野中時。
無論是素雪,毒翼,還是那些剛剛獲救的人畜,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巨大的白骨城墻高聳入云,散發著森嚴的威壓。
城內,一座座詭異而宏偉的建筑拔地而起。
有流淌著靈韻的靈田,有白骨堆砌的高塔,還有那一棵遮天蔽日的巨大青松,散發著濃郁的生命氣息。
“歡迎回家。”
陳舟站在城頭,看著這座完全屬于他的城市,心中也涌起一股豪情。
這才是他的基本盤。
“這……這就是大人的道場?”
素雪呆立當場,死死盯著聚運閣旁的古松。
樹皮如龍鱗,枝葉如華蓋,每一根松針上都繚繞著青木靈氣,生機濃郁。
陳舟并沒有覺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走到樹下,熟練地拍了拍樹干。
“老松,醒醒,來客了。”
“別裝死,我知道你醒著。”
巨大的樹冠抖了抖,似乎很是抗拒。
怎么,家里又來吃白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