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陳舟感知到最后一只詭仆失蹤的坐標,意識瞬間沉入【活死人秘境】,詭域全開。
還是那座破敗的公園,但與陳舟上次留下的一地骨刺地獄已截然不同。
那些被他骨化的蟲尸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新一輪的繁衍。
密密麻麻異蟲又一次鋪滿了地面,讓陳舟看得心生歡喜。
等太久了,終于又出現了。
異蟲們口器開合,在一個新的空地上啃食,潰口很快形成。
陳舟等著它們繼續啃,讓潰口邊緣慢慢擴大,直至空間穩定。
見時機差不多了,他緩緩抬手,五指虛握,使用憎恨牢獄。
剎那間,公園上空風云突變,無數骨刺憑空出現,如同一個倒扣的巨碗,將所有異蟲全部籠罩在內。
骨刺交錯,憎火灼燒,異蟲連掙扎都來不及,就被瞬間禁錮,只留下最核心的一小部分被強行保留了活性,動彈不得。
陳舟操控幾具骷髏,將這些被禁錮的異蟲,分批次搬運到秘境的其他地帶。
“去,試試這些蟲子能不能在其他地方也咬出潰口。”
陳舟下達指令,想看看這究竟是特定地點的偶然,還是這些異蟲的普遍能力。
既然異蟲能打開一個傳送通道,陳舟不介意多開幾個。
做完這一切,他才將目光投向了公園中心的潰口。
陳舟直接一步踏入空間光幕之中。
熟悉的失重與空間置換感傳來,當陳舟的視野重新清晰時,他便知道,自己又跨州了。
他能感覺到,自己與枉死城本體之間的聯系,變得極其遙遠。
陳舟環顧四周。
這是一座城。
論建制與繁華程度,甚至與瀾濤城相當,城墻高聳入云,望不到邊際。
但這座城是死的。
一種詭異的黃銅色,覆蓋了目之所及的一切。
街道,房屋,樹木,乃至路邊一個摔倒的孩童,一個正在叫賣的貨郎,一個年輕的修士。
所有的一切,都在某一瞬間,被徹底銅化了。
整座城市,就是一座巨大無比的黃銅雕塑群。
別說活人,連活物都不存在。
陳舟的腳踩在黃銅地面上,硬邦邦的,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順著街道,信步向內城走去。
一路上,能看到很多戰斗過的痕跡。
一尊青銅化的修士,保持著掐動法訣的姿勢,他的法寶是一口銅鐘,但鐘上卻有了一個巨大的掌印,將鐘與人一起打穿。
一堵高墻上,佛掌印深入墻體,掌印邊緣,是無數被銅化的怨魂。
看來,在銅化徹底降臨之前,這座城里,爆發過一場極其慘烈的戰斗。
陳舟穿過內城門。
內城區,竟然是一片懸浮于空中的仙山樓閣遺址,雖然大部分已經坍塌,但依稀能看出曾經的繁華。
而在所有遺址的正中央,最高仙山的頂峰,一座百丈之高的巨塔,正矗立在那里。
鎮魂塔。
與枯石縣那座幾乎一模一樣,只是規模更大,塔身同樣布滿了符箓,此刻也閃爍著微光,顯然仍在運作。
銅毒正是從塔下蔓延而出。
“呵,又是佛門眾生相。”
陳舟已經有經驗了。
他根本懶得探查塔內情況,也無需什么策略,抬手,握拳。
籠罩整個仙門遺址的詭域驟然收縮,凝聚于鎮魂塔塔身。
“咔……咔嚓……”
百丈巨塔,連一個呼吸都沒能撐住,便轟然倒塌,化作了滿地粉末。
“吼——!!!”
巨塔倒塌的剎那,一聲不似生靈的咆哮,從地底響起。
大地裂開,一尊龐然大物破土而出。
那是一只形似白鹿的異獸,周身覆蓋著厚重的鱗甲,本該神駿非凡。
但此刻,它通體已全是純銅色,眼神渾濁瘋狂,沒有絲毫靈智,只有被銅毒折磨到極致后殘留的本能兇性。
鹿妖的氣息強悍,幾乎達到了六階的門檻。
陳舟的感知告訴他,這鹿妖的神智早已被磨滅,一身修為精華,正被其腹中的眾生相汲取著。
“被寄生完了的廢物,活著也是痛苦。”
陳舟淡漠評價,甚至沒有動用新能力,只是最簡單的死氣外放,涌向銅化大妖。
死氣過處,一切生機被強行扭轉,歸于死寂。
大妖還保持著撲擊的姿勢,卻在一瞬間骨化,銅皮寸寸剝落,如同褪去的蛇蛻。
而在銅皮之下,涌出的是瘋狂增殖的骨骼。
不過眨眼之間,大妖便徹底消失,變成一座骨刺堆疊而成的骨山,徹底斷絕了所有生機。
“噗嗤。”
骨山的中心,那顆本屬于大妖的腹部,一個腦后生有佛光,面容慈悲的胖和尚,扒開骨刺,爬了出來。
他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
他本在沉睡清修,享受著大妖的修為供養,只待功德圓滿,修成羅漢身,便可徹底詭化。
沒想到,中途竟被人打斷。
和尚撣了撣僧袍上的灰塵,抬起頭,剛準備怒斥:
“哪個不要命的狗東西,敢擾了本佛爺的清……”
他的話沒能說完。
由死氣構筑的大手早已等候多時。
在和尚爬出來的那一刻,一巴掌按了下去。
“啪。”
一聲輕響。
胖和尚被陳舟一巴掌,當場摁成了一灘肉泥。
對付這種還在發育中,連詭化一變門檻都沒摸到的眾生相,詭化二變就是絕對的碾壓。
爛泥之中,一點光團浮起,陳舟伸手一招,光團入手。
【破碎的神性——毀滅】
“果然……”
陳舟掂了掂這團神性,很滿意。
“還是秘境里開出來的盲盒,質量高。”
他解決了此地最大的源頭,但這座城市的銅毒依舊沒有散去。
陳舟心念一動,意識聯通枉死城中的劍懷霜。
“把殍打包過來。”
片刻后,劍懷霜的身影通過潰口出現,他身后跟著一個被層層白紙包裹的大繭。
劍懷霜解開紙繭,殍的身影顯露出來。
她似乎剛剛睡醒,揉了揉眼睛,半張絕美的臉上帶著惺忪睡意。
“又要吃?”
殍一見眼前的銅色,臉立刻垮了下來。
千島郡的銅毒都被她吃了,她已經很撐了。
殍萬萬沒想到,饑荒為本源,生性就是食欲的自己,居然也會有厭食的一天。
但總歸銅毒對她也有好處,娘說得聽大人的話。
殍生無可戀的張開嘴,那半張蟲臉的口器猛地擴張,產生一股恐怖的吸力。
如同長鯨吸水,固化在萬物中的銅毒,被瘋狂地吸入她的口中。
殍所過之處,銅色迅速褪去,露出物體原本灰敗的顏色,雖然依舊沒有生機,但至少銅毒的污染消失了。
她吃得很快,也很專注,城市在她身后,一寸寸地恢復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