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歲歲做夢了,一個奇怪的夢。
亮如白晝的實驗室里,正中央矗立著一個巨大的玻璃罐。各種復雜而龐大的器械連接著玻璃罐的底部,罐里充斥著藍色的不知名液體,還漂浮著一個高挑的身影。
看身形是個成年男性,對方臉上戴著呼吸面罩,緊閉的雙眼表明他此刻并無意識。燦金色的長發如海藻般的飄蕩在液體中,遮住了對方大部分**的身軀。
對方的雙手、雙腳,甚至脖頸上都插著數根細軟的導管,不知是在抽取血液還是在輸送藥劑。
她試圖看清那人的長相,夢境隨她心意,視角拉近,近到她能夠清楚地看見對方細長的睫毛。
就在這時,對方陡然睜開了眼睛。
兩人的視線對上,像是有什么東西猛地鉆進大腦,她感覺到了一股尖銳的疼痛。
下一秒,她也睜開了眼睛,從奇怪的夢中驚醒。夢里的畫面迅速變得模糊,最后定格在一雙燦金色的眼眸上。
那是誰?她明明從未見過對方,為什么會夢到對方?
安歲歲百思不得其解,但很快身體糟糕的狀態就讓她顧不上想那些了,夢里的痛苦似乎延續到了現實。
她的腦袋痛得厲害,像是有什么東西在腦子里亂竄,眼睛似乎也出了問題。
此刻她眼里的世界堪稱光怪陸離,光線和色彩都極其混亂,閃星蝶們亮晶晶的翅膀讓她像是在透過萬花筒看世界。
她不確定自己到底怎么了,但隱約記得昏迷前摔倒了,伸手摸了下額頭,入手燙得厲害,還濡濕一片。
破案了,她磕壞腦子了。
安歲歲艱難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背包,包里有「痊愈」,但摸了半天也沒摸到包,倒是摸到了藤蔓。
是血藤的藤蔓,那藤蔓被她抓到后迅速纏上她的手腕,葉片不時輕輕觸碰她。
估計是在擔心她的情況。
她安撫地摸摸對方,隨后想起來自己之前將包隨手丟在了地上,沒帶到母樹這邊來。
她想起身去找,但渾身無力,眼睛看什么都眼花繚亂,腦袋更是動一下就一陣頭暈目眩。
自己不會死在這里吧?
不行,她不要死在這里。死在這里,外面的人都沒辦法進來給她收尸,哥哥也將永遠無法找到她。
安歲歲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強撐著身體坐起來,但起身后腦袋里天旋地轉的,她不得不靠著身后的母樹緩緩。
就在這時,一只閃星蝶停在了她的鼻尖上。對方細細的足肢踩在她的鼻子上,讓她癢得想打噴嚏。
別停我臉上。
她試圖抬手驅趕,可實在沒力氣,只能任由對方停著。
腦袋里的疼痛還在持續加劇,她痛得意識都變得模糊起來,終于一切像是到達極限,疼痛突然消失。
一根不知道哪來的細細的奇怪的絲線出現在了視野里。
很奇怪的場景。
明明視覺出了問題,看什么都是斑斑駁駁的色塊,這根絲線卻格外清晰。
絲線宛如她的第三只手,揮向那只閃星蝶。
而就在絲線觸碰那只閃星蝶的瞬間,安歲歲全身都有種過電的一樣的感覺。
開心……喜歡……想一起飛……
莫名其妙的想法一瞬而過,等她回過神來時,視野里已經沒有什么絲線,仿佛剛剛的那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不,不是錯覺。
因為那只剛剛停在她鼻尖的閃星蝶飛了起來,主動離開了她的臉。
她剛剛似乎和閃星蝶心意相通了。
心臟突然怦怦直跳得厲害。
所以那是什么?精神力?又或者是幼崽光環的正確使用方法?
如果可以向異獸傳達自己的想法的話,她就可以讓血藤幫自己去拿包了。
安歲歲忍不住激動起來,忽視身體的各種不舒服,開始專心嘗試召喚出那根絲線,可努力半天也沒能成功。
她試圖回想當時的感覺,但回想不出來有什么特別的,好像非常自然的就那樣了。
反復的失敗讓她逐漸急躁,腦袋又開始痛起來,她不得不閉上眼睛,調整狀態。
不該著急的,既然能成功一次,就肯定能成功第二次。
安歲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許久后,心情平復,腦袋也沒那么痛了,她開始在心中用意念給血藤下達指令。
——我想要拿到背包。
一根絲線從她的腦袋中鉆出,心念一動,絲線立刻晃晃悠悠地朝著她手腕上的血藤而去。
觸碰到的瞬間,又是全身過電一樣的感覺,然后她隱約感知到了血藤的想法。
對方正在擔憂她的情況,想要帶她回到本體身邊。
同一時刻,血藤顯然也接收到了她的想法。
血藤從她的手腕上下去了,如靈蛇般竄了出去,將她的背包拖了過來。
安歲歲終于拿到包,趕緊摸索著找到「痊愈」給自己注射下去。
等注射完藥劑,她緊繃的神經才放松下來。
死不了了。
她虛弱地靠著母樹休息,很快再次陷入沉睡,身體緩慢下滑,最后側躺著蜷縮在地上。
血藤能察覺到幼崽的情況在好轉,總算不再焦躁,安安心心地纏上幼崽的手腕。
閃星蝶們一只只落到少女身上,仿佛給她蓋了一床星辰編織的被子。
……
安歲歲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痊愈」到底還是厲害的,她的感冒癥狀雖然還沒好全,但額頭的傷已經結痂,眼睛也恢復了正常。
她緩緩起身坐起來,身上的閃星蝶嘩啦啦地全飛了起來。
看了眼手機,時間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的九點,她一晚上沒出森林,外面的人該擔心壞了。
安歲歲嘗試站起來,確定沒有頭暈目眩后,準備先出去一趟。
她這個狀態肯定是沒辦法背人的。
等等。
安歲歲突然反應過來,既然能和異獸溝通了,那應該就不用繼續背人了吧?只要說服閃星蝶幫忙。
她這么想著伸手撫上身旁的母樹,開始嘗試和母樹溝通。
有過兩次放出絲線的經驗,這次異常的順利,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她此刻頭腦清晰的緣故。
絲線從她的腦袋中鉆出,她干脆直接將腦袋抵上樹干。
一人一樹思緒互通。
安歲歲:我想要帶著我的同胞們離開,請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