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王靜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卻帶著一股破罐破摔的決絕。她接過那支煙,任由男人替她點燃,辛辣的煙霧嗆得她咳嗽,眼底卻泛起病態的興奮。
既然已經沉淪,那就沉得再深些。
她跟著那個遞煙的男人起身,腳步虛浮地走向包廂另一端的泳池。這里的水是恒溫的,泛著瀲滟的光,幾個赤著腳的女人正舉著香檳在水里嬉戲,笑聲像銀鈴一樣脆,卻透著說不出的空洞。
王靜也跳了進去,溫水瞬間包裹住身體,洗去了昨夜的汗味,卻洗不掉那股深入骨髓的放縱。有人從背后環住她,有人托著她的腿往水里按,她笑著掙扎,像條貪戀溫水的魚,徹底放棄了掙扎。
和她一起來的那個男人,此刻正靠在泳池邊的吧臺旁,指尖夾著煙,另一只手悄悄舉著手機。屏幕上,王靜在水里與男人嬉笑的畫面被清晰地記錄下來——她仰頭喝酒時露出的脖頸,被人拖拽時揚起的水花,甚至肌膚上的兩朵紅梅,都被他精準地捕捉進鏡頭。
他嘴角噙著一抹冷笑,眼神里沒有絲毫留戀,只有算計。來之前他就打聽清楚了,王靜那室友出手闊綽,說不定能借著這段視頻敲上一筆。至于王靜?不過是他放縱路上的一個玩物,膩了就扔,何況她自己也樂在其中。
泳池里的王靜對此一無所知。她正被一個外國男人抱起,拋向空中又落回水里,失重的瞬間,她尖叫著,卻笑得比誰都開心。水濺在臉上,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所有界限——這里沒有過去的窘迫,沒有對未來的擔憂,只有眼下的歡愉,像一場永不落幕的幻夢。
她甚至覺得,這樣的生活才是她該過的。不用在出租屋里算計柴米油鹽,不用看劉紫影的臉色,只要張開雙臂,就能擁抱源源不斷的放縱和奢靡。尊嚴算什么?廉恥又算什么?在這公海上,沒人認識她王靜,她可以是任何人,也可以什么都不是。
直到傍晚,她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房間。鏡子里的女人眼窩深陷,嘴唇紅腫,脖子上布滿了曖昧的紅痕,像一幅被揉皺又勉強展平的畫。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忽然覺得陌生,卻又生不出半分悔意。
手機在這時震動了一下,是那個同來的男人發來的信息:“晚上有篝火派對,來不來?”
王靜盯著屏幕看了三秒,指尖在對話框里敲下一個字:“來?!?/p>
夜幕像一塊巨大的黑絲絨,籠罩住游輪的甲板。篝火在中央燃起,跳動的火焰映得每個人臉上都泛著橘紅的光,海浪拍打著船身,發出沉悶的回響,成了這場狂歡最應景的背景音。
王靜換了條亮片短裙,裙擺隨著腳步晃動,折射出細碎的光。她臉上濃妝艷抹,試圖遮住眼底的疲憊,手里端著一杯顏色艷麗的雞尾酒,站在人群邊緣,看著篝火旁互相擁吻的男男女女,嘴角勾起一抹麻木的笑。
那個同來的男人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遞給她一支熒光棒:“怎么不去玩?”
“等你啊。”王靜仰頭喝了口酒,酒液順著喉嚨滑下,帶著甜膩的灼燒感。她故意往男人身上靠了靠,發絲掃過他的脖頸,語氣帶著幾分刻意的嬌媚——在這艘船上,她早已學會用最廉價的方式換取片刻的關注。
男人順勢摟住她的腰,手指在她腰間曖昧地摩挲著,眼底卻掠過一絲算計的光。他舉著手機,假裝在拍篝火,鏡頭卻悄悄對準了她貼在自己身上的模樣,連她領口滑落的弧度都拍得一清二楚。
“那邊在玩游戲,去看看?”男人指了指篝火旁圍成一圈的人。
王靜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群人正圍著一個轉盤,轉盤上標著各種露骨的指令,轉到誰,誰就得按指令和身邊的人做親密動作。她心里掠過一絲抗拒,卻被男人推了一把:“怕了?”
“誰怕了。”王靜梗著脖子走過去,骨子里那點好勝心被激了起來。她不信自己會一直這么狼狽,哪怕是在這場荒唐的派對里,她也要成為最惹眼的那個。
輪到她轉轉盤時,指針穩穩地停在了“與右邊第三個人擁吻三分鐘”的指令上。她右邊第三個人,是個留著寸頭的壯漢,正用毫不掩飾的**眼神看著她。
周圍響起哄笑和口哨聲。王靜深吸一口氣,在眾人的注視下,踮起腳吻了上去。壯漢的吻粗暴而直接,帶著濃烈的煙草味,她閉著眼,感覺自己像個提線木偶,任由周圍的喧鬧將自己吞沒。
三分鐘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當她被放開時,嘴唇已經麻木,嘴角還沾著對方的口水。她不覺得惡心,微笑著,換來更熱烈的歡呼。
下船時,王靜是被那個男人半扶半拽著走的。雙腿像灌了鉛,每走一步都發軟打顫,小腹傳來一陣陣墜痛,像有只無形的手在里面胡亂攪動。
里面滿滿的種子被塞堵住。
她低著頭,長發遮住大半張臉,不敢看周圍人投來的異樣目光——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鄙夷,或許還有幾分了然。
那個男人扶著她,嘴里還在跟旁邊的人說笑,語氣輕佻:“昨晚玩太瘋了,這丫頭經不起折騰?!蓖蹯o想反駁,喉嚨里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任由他擺布,像個失去靈魂的布偶。
碼頭上風很大,吹得她單薄的亮片短裙緊緊貼在腿上,冷意順著皮膚往里鉆。她下意識地裹緊外套,卻擋不住那股從骨頭縫里滲出來的疲憊和酸痛。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自己連昨晚穿的內衣丟在了哪里都不知道。
“我送你回去?”男人湊到她耳邊問,氣息里的酒氣讓她一陣反胃。
王靜猛地推開他,扶著欄桿蹲下身,胃里翻江倒海。她看著碼頭上渾濁的海水,忽然覺得自己就像這水里的垃圾,被這場狂歡沖上岸,然后被隨手丟棄。
小腹的脹痛越來越厲害,像有什么東西要撐破似的。她咬著牙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向公交站,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陽光刺眼,她卻覺得渾身發冷,眼前陣陣發黑。
上了公交,她找了個后排的位置坐下,靠在車窗上。車窗外的景象飛速倒退,像極了她這幾天的生活——混亂、瘋狂,最后只剩下一片模糊。旁邊座位的大媽看她臉色慘白,遞來一包紙巾:“姑娘,你沒事吧?是不是不舒服?”
王靜搖搖頭,接過紙巾捂住嘴,眼淚卻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是哭這荒唐的幾天,還是哭那個徹底弄丟了的自己。
車到站時,她幾乎是跌下去的。腳剛落地,小腹又是一陣劇痛,她疼得彎下腰,半天直不起身。
她扶著墻慢慢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似的。陽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單薄得像一片隨時會被風吹走的葉子。
原來放縱的代價,從來都不是即時的歡愉,而是潮水退去后,**裸的空洞和狼狽。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發顫的雙腿,還有那揮之不去的脹痛,第一次真切地嘗到了“沉淪”這兩個字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