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不僅讓倒在泥地里茍延殘喘的劉沉等人目瞪口呆。
便連那頭鳴骨大妖,也是一愣。
一股比之前被斷足更甚百倍的怒火,轟然自它胸中炸開!
先前輕敵,被一個聞弦境的螻蟻所傷,已是奇恥大辱。
如今,這螻蟻非但不逃,竟還敢主動朝自己發起沖鋒?!
她怎么敢的?!
“吼——”
震天的怒吼,化作實質的音浪,將潭邊的爛泥都掀起一層!
妖物猩紅的眼球里,滿是暴虐。
然。
就在妖物張開巨口,準備將那道身影徹底吞噬的瞬間。
姜月初的動作,忽然快了。
不是快了一星半點!
“嗡——”
腦海中,那古樸的繪卷之上,【道行】一欄的數字,開始以一種瘋狂的速度銳減。
一百二十年。
九十年。
六十年。
...
零!
積攢了許久的道行,在這一瞬間,盡數清空!
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熱暖流,自丹田轟然炸開。
與此同時。
她體內的氣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燃燒!
“轟!”
她身上的氣息,在瞬息之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頭烏黑的長發,自發根處開始,被一層濃郁的血色浸染,在昏暗的暮色下,宛如燃燒的火焰!
皮膚之下,細密的赤色虎紋,自她手腕處向上蔓延,直至肩頭。
清亮的瞳孔在瞬息之間,化作暴虐的金色豎瞳!
妖化!
這是她如今,壓箱底的,最強的一招!
“那......那是什么?!”
不遠處,掙扎著想要起身的趙虎,駭然地看著這一幕。
那股兇煞之氣,比之眼前的鳴骨大妖,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他娘的......到底誰才是妖魔?!
就在二者身影即將相交那一刻。
轟——
少女的身軀,竟是憑空彈跳而起,已然出現在了妖物的頭頂!
她于半空中,雙手握刀,高舉過頭。
身后那道血色的猛虎虛影,在這一刻,徹底凝為實質!
嗡——
刀身之上,燃起一層妖異的血色氣焰,整柄刀,仿佛都活了過來!
“死!”
一聲清喝。
這一刀。
不僅是妖化狀態下的全力一擊,更是附帶了一百二十五年的道行!
下一秒。
悍然斬落!
噗嗤——
血色的刀光,一閃而逝。
“呃......”
妖物喉嚨里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聲響。
下一瞬。
嘩啦——
血線,自它碩大的頭顱正中,緩緩浮現。
堪比磨盤的巨大頭顱,竟是自中間,被整整齊齊地,一分為二!
腥臭的血液混合著腦漿,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龐大的身軀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砰——
回水灣的地面,都隨之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濺起漫天泥漿。
“......”
眾人張著嘴,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鳴骨大妖......
就這么......
一刀,沒了?
不是,大家都是聞弦境,憑什么你這么超標啊?!
哪怕是劉沉已經見過一次,知道她的手段。
可此刻,亦是小腦有些萎縮。
令人心悸的兇煞之氣,如潮水般退去。
姜月初身上的赤色虎紋緩緩隱沒,一頭血發也恢復了烏黑。
她收刀而立,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脫力感如潮水般涌來,讓她身子微微一晃,但總算沒有像上次那樣直接昏過去。
【擊殺鳴骨境生物,獲得其道行四百二十年】
姜月初皺起眉頭。
嗯?
沒有收錄的提示?
這不應該。
按理說,這頭鯰魚精實力已達鳴骨,還能控水驅泥,手段詭異,絕非凡品,怎么會連被收錄的資格都沒有?
難道是百妖譜的品味太高,看不上這種水產?
她心念電轉,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連之前那頭豬都能看上,不至于看不上眼前這頭兇悍妖物。
那問題出在哪?
思來想去,也想不出一個結果。
“罷了罷了,以后多殺點妖物,總能找到其規律的......”
如此這般安慰自己過后。
她看著那具龐大的妖尸,忽然想到了什么。
等等......
《血食功》!
可眼下之際,這么多眼睛看著,她反倒不好施展。
不遠處,劉沉掙扎著從泥地里爬起來。
“劉隊正,你沒事吧?”
趙虎也連滾帶爬地湊了過來,他傷得倒是不重,只是被那股妖氣震得七葷八素,這會兒腦子還嗡嗡作響。
“死不了。”
劉沉擺了擺手,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過姜月初。
注意到他的關注,趙虎也順著他的眼神看去。
“姜......姜姐......”
趙虎小心翼翼地湊到姜月初身邊,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您......您也沒事吧?”
他現在是徹底服了。
心服口服。
什么細皮嫩肉,什么小娘們,去他娘的。
這位姑奶奶一根手指頭,怕是都能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沒事。”
她搖了搖頭,隨后看向掙扎著爬起來的劉沉。
“這妖物的尸首...如何處理?”
劉沉一愣,“按照規矩......若是方便,需將其完整運回都司府庫,妖魔身上,有不少東西都是煉丹制器的上好材料。”
“那若是不方便呢?”
“若是不方便......”劉沉苦笑一聲,指了指這片爛泥潭,“便只能取下些緊要的部分,比如妖丹、筋骨,或是些特殊的鱗皮,其余的,也只能就地拋棄了。”
“哦......”
姜月初有些郁悶。
老子辛辛苦苦,又是燒道行又是開妖化,拼死拼活打下來的戰利品,結果還不歸自己?
日了狗了。
她的眼神在妖尸和劉沉之間來回掃視,一個盡地唉聲嘆氣。
劉沉在鎮魔司摸爬滾打了這么多年,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是有的。
見她如此神色,瞬間明白了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非常貼心地主動開口:“此地偏僻,這妖物尸身又太過龐大,想要運回去,著實不易。”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幾個還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傷員,一臉沉痛地繼續道:“弟兄們傷得不輕,需盡快返回涼州府醫治,實在不宜再耽擱。”
“姜姑娘。”
劉沉忽然看向她,語氣鄭重,“你此次斬殺鳴骨大妖,居功至偉,但如今弟兄們都受了傷,不如再勞煩你,將這妖物尸首處理了?”
眾人皆是一愣。
不是。
劉沉這是何意?
若不是姜月初,他們這隊人,今天有一個算一個,都得交代在這。
如今還讓人家一個小姑娘去處理這血肉模糊、腥臭熏天的妖尸?
趙虎瞬間不樂意了。
“這等粗活,怎能勞煩姜姐親自動手?姜姐您歇著,還是我來吧!”
說著,他便從腰間摸出一柄專門用來處理妖尸的小刀,一副隨時準備開工的架勢。
姜月初瞥了他一眼,手中的拳頭緊了幾分。
劉沉見狀,眼皮跳了跳,趕緊給趙虎使了個眼色。
不是。
平時怎么沒見這小子這般傻逼?
趙虎被他瞪得一愣,撓了撓頭,后知后后覺地反應過來,頓時老臉一紅,連忙對著旁邊幾個同樣懵逼的漢子招手。
“都愣著干嘛?沒聽見劉隊正的話?趕緊的,搭把手,把那幾個傷得重的弟兄先抬到干凈地方去!”
“哦哦哦......”
眾人如夢初醒,七手八腳地將那三個昏迷不醒的同僚抬離了這片泥潭。
劉沉也順勢帶著剩下的人,以“警戒四周,防止有其他妖物被血腥味吸引”為由,非常識趣地退到了幾十步開外。
很快,回水灣的泥潭邊,便只剩下姜月初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