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懷遠心中好笑,卻還是搖了搖頭。
“若是姜巡查真想殺妖,倒不如在我這余杭舒坦待上兩日。”
“然后......隨我去蘇州。”
姜月初一怔。
“回蘇州?”
她剛從蘇州過來,哪能不知道蘇州的情況。
除了太湖種蓮大妖,蘇州附近,哪個妖魔敢露頭?
至于種蓮大妖......
似乎是看出了姜月初的疑慮,一旁的謝聽瀾開口解釋。
“姜大人有所不知。”
“昨夜除了各郡巡查到位的消息,家?guī)熯€特意傳了一封急信。”
謝聽瀾神色一肅,眼中隱隱有光芒閃動。
“信中言明,幾位在外游歷的金袍指揮使,已然動身,估摸著五六日便能抵達蘇州。”
“一旦金袍大人到位,集結(jié)我江東都司精銳......”
“即刻強攻太湖!”
強攻太湖?
姜月初眼皮一跳。
這是要決戰(zhàn)了。
岳懷遠接過話茬,嘿嘿一笑。
“本來咱們余杭這邊壓力大,我還有些走不開。”
“可昨日咱們聯(lián)手殺......咳咳。”
老漢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心虛地看了一眼四周。
確定隔墻無耳,這才改口道:“咱們聯(lián)手趕走了那頭孽畜。”
“它這一跑,余杭地界上那些依附于它的妖物,早就連夜跑路。”
“如今這余杭城,哪怕我不坐鎮(zhèn),憑借城中守軍,也足以應(yīng)付。”
岳懷遠端起茶盞,牛飲一口,接著道:“余杭離蘇州不過百里之遙,咱們這兒既然騰出手來了,自然不能干看著。”
“我已派人送信至都司,等三日后前往蘇州集結(jié),馳援太湖一戰(zhàn)!”
話音落下。
花廳內(nèi)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姜月初垂下眼簾,纖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太湖......
種蓮境妖魔啊......
若是單打獨斗,她這點墨后境的修為,若是不燃燒道行,還真不一定能對付。
可若是混戰(zhàn)......
她腦海中迅速盤算著。
若是運氣好,在那混亂之中,撿漏補刀......
甚至,能吞了那妖魔的尸首......
姜月初喉頭微微滾動。
風(fēng)險雖大。
但收益,卻是難以想象的豐厚。
所謂富貴險中求。
怎能不去湊這熱鬧!?
念及此。
姜月初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極淡的笑意。
“既然岳將軍盛情相邀。”
“那便......去湊個熱鬧。”
見得少女答應(yīng)下來,老漢子長舒一口氣。
倒不是他不樂意見得少女殺妖。
只是......
岳懷遠看著眼前這位面容清冷,年輕過分的銀袍巡查,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這丫頭,太拼了。
從北到南,從丹陽到余杭,一路殺伐,連軸轉(zhuǎn)個不停。
便是那鐵打的身子,也經(jīng)不住這般熬煉。
岳懷遠嘿嘿一笑,臉上的褶子都舒展開來。
“既是定下了三日后啟程,那這幾日,姜大人便安心在我這府上住下,養(yǎng)精蓄銳,方能大殺四方嘛。”
姜月初微微頷首,并未反駁。
確實。
昨夜一頓胡吃海塞,借著《血食功》的霸道,強行將一身蛟龍精血化為了修為,連破三境,直入點墨后境。
但體內(nèi)暴漲的真氣,終究還需要時間去適應(yīng)一二。
這三天,正好用來穩(wěn)固。
見氣氛輕松下來,岳懷遠眼珠子一轉(zhuǎn)。
“咳。”
“這雨既然停了,余杭的景致便是一絕。”
“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余杭郡雖不如京城,但這江南水鄉(xiāng)的溫婉,卻是別處尋不到的。”
說著,他轉(zhuǎn)頭喊了一嗓子:“婉兒。”
不一會兒。
岳小丫頭便從外走來。
“爹。”
“你整日待在府里也是悶著,不如便替為父盡個地主之誼,帶姜大人去城里逛逛?”
“姜大人初來乍到,又不認路,總得有個向?qū)Р皇牵俊?/p>
此言一出。
岳小丫頭先是一愣,隨即那張清秀的小臉瞬間漲得通紅。
她偷偷抬眼,覷了一下姜月初。
心中既是緊張,又是隱隱的期待。
“女......女兒愿意。”
反正閑來無事。
姜月初也不推辭。
“那便有勞岳小姐了。”
...
余杭,長街。
雖說城外妖患肆虐,但這城里的百姓似乎早就練就了一副大心臟。
該做生意的做生意,該尋歡作樂的尋歡作樂。
姜月初走在最前。
一襲湖藍色的月華裙,襯得身姿窈窕。
路過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兩眼,紛紛打聽是哪家的大小姐。
可問了一圈,卻沒一個人知曉。
“姜姐姐,你嘗嘗這個!”
身旁,岳婉兒獻寶似的遞過來一串紅艷艷的冰糖葫蘆。
小丫頭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一身鵝黃襦裙,梳著雙丫髻,臉上洋溢著從未有過的興奮。
姜月初低頭,看著那晶瑩剔透的糖衣,猶豫片刻,還是張嘴咬了一顆。
酸甜適口。
“尚可。”
見姜月初吃了,岳婉兒眼睛笑成了兩道月牙。
“這可是咱們余杭最有名的張記糖葫蘆,平日里要排好久的隊呢!”
兩人并肩而行,一大一小,一冷一熱,倒也是這長街上一道靚麗的風(fēng)景。
只是......
岳婉兒臉上的笑容,在轉(zhuǎn)頭看向身后時,瞬間消失。
嘖。
狗男人。
謝聽瀾一身常服,雖也算得上豐神俊朗,但在岳婉兒眼里,怎么看怎么礙眼。
冷不丁接收到這般殺氣騰騰的眼神,整個人一愣。
這......
自己這一路上也沒說話啊?
我怎惹她了?
謝聽瀾也是委屈,身為堂堂郎將,又是陸指揮使的高徒。
如今淪落到跟班護衛(wèi)的地步也就罷了,還得受這小丫頭的白眼。
他只好默默地往后退了兩步,拉開距離。
不知不覺,三人行至運河邊。
此處乃是余杭最繁華的地段,兩岸畫舫林立,絲竹之聲不絕。
姜月初腳步忽然一頓。
鼻翼微微聳動。
這味道......
有些熟悉,又有些懷念。
抬起頭,目光落在一座最為氣派的三層高樓上。
朱漆雕欄,紅燈高掛。
樓上欄桿處,倚著幾位身姿曼妙的姑娘,手持團扇,正嬉笑著朝樓下招手。
鶯聲燕語,軟糯酥骨。
“姜姐姐?”
岳婉兒見她停下,有些疑惑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待看清那是何處時,小臉瞬間漲得通紅。
“這......這是......”
她結(jié)結(jié)巴巴,想拉著姜月初快走。
這種煙花柳巷之地,最是污穢。
若是讓姜姐姐這般神仙人物瞧多了,怕是都要臟了眼睛。
然而。
姜月初卻是理了理寬大的衣袖,抬腳便往那大門走去。
“世風(fēng)日下,成何體統(tǒng),我得好好批判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