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一聲令下。
兩扇剛剛閉合不久的玄鐵大門,再次緩緩向兩側推開。
一道刺目的天光順著門縫擠了進來,將原本昏暗的大堂劈成兩半。
光影交錯間。
一道身影跨過門檻。
眾人紛紛側目,瞇起眼打量著來人。
隨著那人影走入陰影,容貌逐漸清晰。
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身著一身玄色衣袍,肩上繡著猙獰的金猊。
未施粉黛,卻膚白勝雪。
清冷的眸子掃視過處,竟讓人覺得脖頸微涼。
漂亮。
確實漂亮。
可這也......太年輕了吧?
大堂內瞬間響起一陣極力壓抑的騷動。
“這是?”
“看著面生得很,這是隴右都司的金猊?”
不少巡察使眉頭緊鎖,眼中透著幾分不滿。
銀袍巡察,那可是僅次于金袍巡查的存在,非大功勛、大實力者不可居之。
眼下,卻是個區區丫頭?
這不是胡鬧么!
人群中。
顧長歌站在一群黑袍身后,正百無聊賴地摳著手指。
聽到姜月初這三個字時,他身子便是一僵。
待看清那走進來的少女時,整個人更是差點當場**了。
“臥......槽?!”
姜姑娘?
銀袍巡察?
雖然戰力確實彪悍,手段確實狠辣。
可銀袍......哪個不是同樣如此?
而此時。
處于風暴中心的姜月初,心里也是一臉懵。
這兩日,因著崔遠的囑咐,她便一直待在魏府,每日除了吃飯睡覺,便是琢磨那天妖演武的門道。
今兒個一大早。
剛喝完一碗粥,還沒來得及擦嘴,便有總司的人上門傳喚,說是副總指揮使有請。
火急火燎地趕來,一進門就瞧見這般陣仗。
姜月初面無表情,心里卻在犯嘀咕。
這是作甚?
怎么這么多人?
穿過人群讓開的甬道,徑直走到高臺之下。
“卑職姜月初,見過副總指揮使?!?/p>
高臺之上。
趙中流垂下眼簾,臉上出現一絲笑意:“免禮?!?/p>
姜月初直起腰,目光平視前方,神色淡然。
仿佛周圍的目光,全是空氣。
趙中流微微頷首,也不廢話。
“即日起,擢升隴右都司郎將姜月初,為總司銀袍巡察使?!?/p>
“賜銀袍,佩金令?!?/p>
“位同四品,監察天下?!?/p>
轟——!
此言一出,大堂內徹底炸了鍋。
雖然方才已有猜測,可真當這任命從副總指揮使口中說出來時,眾人還是覺得有些荒謬。
四品大員!
十七八歲的四品!
就算是皇親國戚,也沒這么升官的吧?
“副總指揮使!”
終于。
有人忍不住了。
一名站在前排,身材魁梧的白袍漢子邁步而出。
“卑職斗膽,敢問這位姜大人,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越過我等數十位白袍同僚,直升銀袍之位?”
他這一站出來,不少人眼神便是一變。
只見那人繼續道:“卑職并非質疑大人的決斷,更不敢對總司的調令有半句怨言。”
“只是......”
“鎮魔司立司數百年,規矩便是規矩,銀袍巡察,位同四品,非有定鼎一方之能,不可居之。”
“這位姜姑娘,雖是鎮魔司之人,可畢竟......不在咱們巡察使的體系之內,若是僅憑上面一句話,便讓一個外人,一步登天,卑職斗膽直言,這般做法,怕是會寒了弟兄們的心!”
聞言,不少人暗暗點頭。
若是連晉升公平都沒了,那大家伙兒拼死拼活殺妖,圖個什么?
趙中流依舊是一副慵懶模樣。
他靜靜地聽完慷慨陳詞,待到大堂內徹底安靜下來,這才開口道:“說完了?”
“卑職......說完了?!?/p>
“說完了就聽老夫說一句?!?/p>
趙中流身子微微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豎起一根手指。
“十七歲?!?/p>
緊接著,老人又豎起第二根手指。
“點墨境?!?/p>
簡簡單單六個字。
沒有任何多余的解釋。
卻讓眾人眼中滿是駭然。
十七歲的點墨?唱大戲呢?!
“夠嗎?”
“......”
白袍漢子緩緩低頭,抱拳退下:“卑職...無話可說?!?/p>
人群中。
顧長歌也是深吸一口氣,強壓心中的震撼。
雖知道姜月初已步入成丹,忽然來到長安,除了去武廟求印,還能有什么事。
可當親耳聽聞,卻依舊難掩驚駭。
十七歲??!
點墨!
踏馬自己十七歲在干嘛?
而處于風暴中心的姜月初,此刻卻是眉頭緊鎖。
她并未因眾人的震驚而感到絲毫得意,反而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銀袍巡察使?
這官聽著是大。
可問題是......
自己不是隴右都司的人么?
甚至,如今還身負代指揮使一職,等自己踏入種蓮,怕不是就要當那隴右的一把手。
怎么這一轉眼。
自己就成了巡察使?
有牛啊老魏!
見無人再敢出聲,趙中流重新靠回椅背,“既無異議,來人,帶姜巡察去更衣?!?/p>
一名青衣文吏早已候在側旁,聞言快步上前,“姜大人,請隨下官來。”
姜月初并未多言,只是沖著高臺微微拱手,隨即轉身。
在眾人復雜的目光注視下,她神色淡然,腳步沉穩,跟著那文吏走向偏廳。
偏廳內,早已備好了一應物件。
紫檀托盤之上,銀袍折疊整齊,那做工用料,一看便知絕非凡品。
旁邊還放著一枚金令,上書巡察二字。
將人帶到,文吏躬身退至門外守候。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
腳步聲再次響起。
大堂內,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巡察使們,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目光投向側門。
光影交錯間,一道身影大步踏入。
只見少女內著銀絲滾邊的緊身錦袍,勾勒出修長挺拔的身姿,腰束玉帶,掛著金令。
外披一件銀鱗將領大氅,領口處是一圈雪白的狐裘,在這略顯陰暗的大堂內,隨著她的走動,銀鱗仿佛活了過來。
原本披散的長發被一頂銀冠高高束起,露出一張清冷絕艷的面容。
眉如遠山,目似寒星。
姜月初一手按著腰間,一手輕扶大氅邊緣,行至大堂中央,抱拳一禮。
“卑職姜月初,謝副總指揮使提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