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剛蒙蒙亮。
姜月初難得起了個大早。
左右睡不著,索性起了身,在院中打了一套《陰陽縱橫手》,拳勢舒展,緩緩吐納,直到體內那股燥熱完全平息,才收功站定。
剛要回屋,院門便被人輕輕叩響。
“姜大人。”
門外傳來一個有些陌生的聲音。
姜月初有些疑惑,走過去拉開門栓。
門外,幾個膀大腰圓的漢子,正挑著扁擔,抬著箱籠,恭恭敬敬地候著。
為首的,是個瘦高的賬房先生模樣的人。
“姜大人,小的乃是都司府庫的人,特來為您送上這個月的俸祿。”
說著,那瘦高男子便躬身行禮,示意身后的漢子們將東西抬進來。
“俸祿?”
姜月初微微一愣,這才想起來,今日好像確實是發俸的時日。
關于郎將的俸祿,她倒是沒怎么關注過,只依稀記得,當初升官錢領了百兩。
至于其他的東西,想來也不會太少。
可當那幾個漢子將東西全部抬進院子時,姜月初還是忍不住挑了挑眉。
好家伙。
百兩紋銀,碼得整整齊齊,泛著雪亮的光澤。
四十石米,堆成小山般,足足占據了院子小半個角落。
這方世界的度量衡,與她前世略有不同。
一石約莫百斤重,四十石,便是四千斤。
除此之外,還有一百二十斤上好的豬肉、牛肉,另有十幾匹上好的綢緞,幾壇老酒,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油鹽醬醋等物。
姜月初的院子,瞬間被塞得滿滿當當,儼然一副過年景象。
瘦高男子見姜月初面露驚愕,連忙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姜大人,您如今乃是六品郎將,每月百兩紋銀,米四十石,肉一百二十斤,以及這些時令的綢緞酒水,皆是例錢。”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尋常鎮魔衛,皆需自行去府庫領取,姜大人身份尊貴,自然由小的們親自送上府來。”
姜月初點了點頭,示意她知道了。
瘦高男子見她沒再多問,便又躬身行禮,帶著人退了出去。
院門合上,姜月初看著滿院的財物,一時有些無奈。
尋常人家,一個月三五兩銀子,便已能過得有滋有味。
她這百兩紋銀,四十石米,一百二十斤肉,再加上那些綢緞酒水,足夠養活十戶人家一年半載了。
哪怕她如今身為成丹,是比較能吃,可一個人哪吃的了這么多。
更何況,平日里待在家中吃飯的時候也不多,要么在外執行公務,要么就去魏清家蹭飯。
如此多的數目,怕是夠她吃個小半年了......
姜月初嘆了口氣,本著不浪費的原則,開始收拾這些東西。
反正靖妖坊治安不錯,從未有過什么毛頭小賊敢來這地界光顧,她隨手百兩紋銀扔進了屋里一個半舊的木箱。
隨后,又將那四十石米,一袋袋地搬進了柴房。
然后是肉。
她將肉切成大塊,用鹽腌好,一部分掛在屋檐下風干,一部分則用刀剁碎,準備熬些肉醬。
至于那十幾匹綢緞,還有幾壇老酒,她也一并搬進了屋里。
綢緞可以留著自己穿,或是拿去換些銀錢。
酒......她不怎么喝,留著待客倒是可以。
一番忙活,小院總算恢復了些許清凈。
姜月初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看了眼天色,肚子卻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罷了。
今天就不出門吃早飯了。
挽起袖子,姜月初走進廚房,架起鍋,舀了兩瓢米,又從肉里切下一大塊,剁成肉糜,丟進鍋里,又隨手抓了兩把青菜。
很快,一鍋熱氣騰騰的肉粥,便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姜月初端著碗,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一口一口地扒拉著。
粥很燙,肉很香,至于菜...是她半月前買的,都有些蔫了,口感不是很好。
她一邊吃,一邊思索。
指揮使一事,倒是不用操心。
如今只是名頭,況且還不對外公布,等她到了種蓮境,都不知要多久了。
眼下,最重要的,唯有兩件事。
其一,便是該出門找妖物殺了。
若不是寶剎的人突然來,也不會停留在此這么多時日。
她清楚自己的底細,若無道行支撐,所謂的天賦,不過是空中樓閣。
如今以她成丹境的修為,一對一,或許能輕松應對一個同境強者。
可若是一對十呢?
或者再夸張些,敵人喪心病狂,派了百個成丹來對付自己......
思及此,姜月初的眼神銳利了幾分。
這天下,從不缺以多欺少的例子,如今這點修為,遠不足以讓她高枕無憂。
起碼,也得先步入點墨境。
其二,寶剎寺的虛實,也該早些打探清楚了。
如今她殺了忘塵,徹徹底底與寶剎再無轉圜余地。
她姜月初,從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既然有仇,又怎么可能等著對方找上門來?
與其被動接招......
不如先下手為強。
想到這里,姜月初三兩口將碗里的粥扒拉干凈,起身收拾完畢。
該出門了。
...
天字營。
姜月初邁步而入,注意到今日有不少生面孔。
見她進來,那些人也只是投來一瞥,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便又專注于各自的事。
能入天字營的,實力、天賦、運勢,缺一不可,很少有人會因為對方是個女子,便會沒事找事。
李清遠與石崇岳正準備出營,見了她,立刻迎了上來。
“姜姑娘。”
李清遠抱拳道,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
姜月初客氣地回了一句,隨口問道:“你們這是去......”
李清遠笑了笑,解釋道:“陪同石兄走一趟,他準備突破成丹,需要些特殊的物件,我陪他去尋。”
聞言,姜月初眸子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
“哦...那你們忙。”
她敷衍地應了一句。
原來不是去斬妖的......
李清遠見她似乎意興闌珊,想了想,忽然開口道:“姜姑娘可有時間,關于上次黑河白蛟一事,司里查出了些線索,還未與姑娘說明。”
姜月初腳步一頓,轉過頭,眉梢微挑:“白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