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興國在一旁哈哈大笑,指著汪衛成揭短。
“小唐你別聽他吹牛,當年的情況我知道。”
“老汪那哪是什么危機啊,就是被人陰了。”
“競爭對手那招才叫損,也不跟你玩什么資本運作,直接雇了一幫人在外面造謠,說老汪卷款跑路了。”
“就這一招,把老汪的那些合作商嚇得夠嗆,一個個連夜上門堵著要解約。”
“其實老汪賬上有錢,就是被人把名聲搞臭了,想讓大家覺得他不靠譜,主動放棄合作。”
唐川聽得一愣,手里剝蝦的動作都慢了半拍。
這就是傳說中驚心動魄的商戰?
他還以為是那種動輒幾十億的資本對沖,或者是精密的法律陷阱。
合著最高端的商戰,往往只需要最樸素的方式。
造謠傳閑話?
這跟村頭大媽說誰家媳婦不檢點有什么區別?
樸實無華,但直擊要害。
汪衛成老臉一紅,似乎覺得剛才那話說得不夠霸氣,趕緊找補。
“咳!反正不管怎么說,當年要不是我那幾個過命的兄弟幫忙,硬是湊了錢幫我把上下游的款子先結了。”
“穩住了人心,我這公司還真就懸了。所以說啊,做生意,還得是靠義氣!”
話音剛落,正給鐘語薇夾菜的吳芳茵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白了汪衛成一眼。
“得了吧老汪,當著孩子們的面,你就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什么白手起家全靠義氣,當年要不是你喝多了抱著老鐘的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把你那點慘樣全抖摟出來,誰閑著沒事給你湊錢?”
“我記得當時你可是哭著喊著說,要是公司倒了,你就只能回老家種紅薯了,老婆孩子都得跟著喝西北風。”
“怎么現在成了一代商業巨擘,這段黑歷史就自動刪除了?”
張象一口酒差點噴出來,趕緊抓起餐巾紙擦嘴,肩膀抖個不停。
汪衛成被揭了老底,抓起酒瓶給唐川倒酒,硬生生地轉移話題。
“咳咳!那什么,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提它干嘛!”
“來來來,小唐,喝酒喝酒!咱們今朝有酒今朝醉!”
唐川憋笑憋得肚子疼,腮幫子鼓鼓的。
這幫老爺子老太太,年輕時候看著風光無限,私底下竟然這么接地氣。
他側過頭,發現坐在身邊的鐘語薇正慢條斯理地喝著湯,臉上表情淡淡的。
“鐘小姐,你這定力可以啊。這么勁爆的內幕,你都不笑?”
唐川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鐘語薇放下湯勺,用餐巾優雅地按了按嘴角。
“有什么好笑的?從小到大,這故事我聽了不下八百遍。”
“每次版本都不一樣,唯一不變的就是汪叔最后總是那個孤膽英雄,然后被吳姨無情拆穿。”
唐川一怔,隨即啞然失笑。
確實,這種充滿了煙火氣的人情往來,才是這深宅大院里最真實的一面。
看著兩個年輕人頭挨著頭在那竊竊私語,吳芳茵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用胳膊肘捅了捅正在那啃骨頭的鐘興國,眼神往唐川和鐘語薇那邊努了努。
“哎,老鐘,你看這倆孩子。郎才女貌的,坐一塊兒多養眼。”
“語薇這孩子平時眼高于頂,難得肯跟人多說兩句話。”
“我看小唐這孩子不錯,懂事又機靈,關鍵是還沒那些花花腸子。”
“讓他們年輕人多聊聊,挺好。”
鐘興國順著吳芳茵的目光看過去,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是!我看人的眼光什么時候錯過?”
“小唐這小子,腦子活,心眼正,比那些只會花家里錢的富二代強多了。”
鐘語薇雖然在和唐川說話,但耳朵可沒閑著。
聽到這兒,她手里捏著的筷子微微一頓。
直到這一刻,她才終于明白自家老爺子為什么十萬火急地把她召回來。
還非逼著她看那場莫名其妙的麻將局。
這就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相親局!
先用麻將桌試探人品和智商。
再用飯桌拉近距離,最后由這幫老戰友旁敲側擊地撮合。
這一套連招,簡直行云流水。
鐘語薇看著身旁那個正埋頭苦吃的男人,心里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爺爺這是真把自己當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居然要把自己推銷給陳家的一個傭人?
雖說這傭人確實有點小聰明,長得也不賴。
唐川正跟一塊難啃的排骨較勁,完全沒注意到飯桌上風向的微妙變化。
更沒察覺到身邊那位高冷御姐看向自己時。
那眼神里多了幾分意味深長的審視。
鐘興國越看越覺得這畫面順眼,目光在唐川和自家孫女身上來回打轉。
恨不得當場就拿根紅繩把兩人拴在一塊兒。
借著酒勁,老爺子身子微微前傾。
“小唐啊,家里還有什么人?有沒有兄弟姐妹?”
唐川放下手中的筷子,抽出紙巾擦了擦嘴。
“還有一個妹妹,在讀高三,正是緊要關頭。”
“有個妹妹好,有個妹妹好啊!懂得照顧人!”
鐘興國滿意地點點頭。
“那你今年多大?屬什么的?生日是哪天?”
這查戶口的架勢太明顯。
就連一旁的鐘語薇都微微蹙眉。
剛想開口阻攔,卻見唐川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機。
“鐘叔,我屬虎,冬月初八的生日。”
“既然說到這兒了,我也斗膽問一句,您幾位長輩的壽誕是哪天?”
“我這當晚輩的雖然沒啥大本事,但到時候給幾位發個祝福短信,討杯壽酒喝的臉皮還是有的。”
這一手反客為主玩得漂亮。
不僅化解了被單方面盤問的尷尬,還順桿爬地拉近了關系,把被動交代變成了互相關心。
汪衛成聽得直樂,指著唐川對張象笑道。
“瞧瞧,這小子腦子轉得就是快!以后要是經商,絕對是個不愿意吃虧的主兒!”
一頓飯吃到月上中天,賓主盡歡。
鐘興國紅光滿面,雖然因為身體原因沒喝多少。
但那股子興奮勁兒比喝了一斤白的還足。
“這么晚了,這里又不好打車。語薇,你去送送小唐!正好你也該回去了,順路!”
鐘語薇正拿著包起身,聽到這話,動作微微一僵。
這哪里是順路?
安保宿舍離陳家大宅不過幾百米,散步也就十分鐘的事兒,還需要開車送?
這意圖簡直不要太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