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雪坐在唐川側后方,心里那口惡氣總算是順了。
她借著看牌的動作,在唐川耳邊低語。
“差不多行了,給劉太太和王太太放點水,別讓場面太難看。但是那個穿紅衣服的,給我往死里打。”
唐川不微微點頭。
收到,精準打擊。
接下來這一圈。
劉太太打出一張五萬。
唐川明明手握兩張五萬可以碰,卻眼皮都沒眨一下,笑瞇瞇地摸了一張廢牌打出去。
下家王太太緊接著吃了那張五萬,順利聽牌。
輪到孫胭柔摸牌,她正準備打出手里的孤張九條聽牌。
“碰。”
唐川把兩張九條往桌上一推。
孫胭柔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接下來的幾把,只要孫胭柔想吃牌,唐川必碰。
她想碰牌,唐川必截胡。
另外兩位太太也是人精,打了這么多年麻將,哪能看不出這其中的貓膩。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這哪里是打牌,分明是在報剛才孫胭柔陰陽怪氣的仇呢。
看來這沈家夫人,今天是鐵了心要讓孫胭柔下不來臺。
正當孫胭柔輸得臉色發青,準備摔牌走人的時候。
沈曼雪剛才出去透氣社交了一圈,這會兒正挽著一個年輕女人的手走了進來。
那是陳家大小姐,陳琳雪。
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裝,長發高高盤起,神情冷艷。
“媽,會議提前結束,我就過來看看您。”
陳琳雪目光掃過牌桌。
這背影,怎么有點眼熟?
沈曼雪滿面春風,拉著女兒走到牌桌前。
“來,琳雪,小川他今天可是替媽爭了大光了。”
唐川聽到聲音,轉過身,手里正好捏著最后一張絕殺牌。
四目相對。
陳琳雪眼底錯愕。
這不是家里那個騎電驢送外賣的傭人嗎?
唐川卻沖著陳琳雪微微一笑。
“胡了。清一色,杠上開花。”
全場死寂。
孫胭柔整個人癱在椅子上。
剛才那一局,她要是再摸一張就能翻盤,結果又被這小子截了胡!
旁邊的劉太太,笑得花枝亂顫。
“哎喲曼雪,這哪里是新手,這簡直是當代牌神!”
“我看以后咱們還是別跟他玩了,這是降維打擊啊。”
沈曼雪看著面前堆積如山的籌碼,心里那個爽快勁兒就別提了。
“怎么樣胭柔?下次若是手癢了,記得還要約我啊。”
孫胭柔氣得抓起手包。
“今天身子不適,改日再說!”
說完,踩著高跟鞋氣沖沖地走了。
看著死對頭落荒而逃,沈曼雪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牌局散場,劉太太和王太太卻沒急著走。
“小唐啊,剛才那把你到底是怎么算的?怎么就知道絕張在他手里?”
唐川整理著袖口。
隨口說了幾個聽起來玄之又玄的術語。
把兩個闊太聽得一愣一愣的。
陳琳雪站在一旁。
那身深藍色的西裝穿在他身上,竟然比許多世家公子還要貴氣幾分。
晚宴正式開始。
唐川被安排在沈曼雪旁邊。
豪門宴會,免不了推杯換盞。
沈曼雪今天高興,來敬酒的人絡繹不絕。
陳琳雪作為晚輩兼商界新秀,更是眾人圍攻的目標。
“陳夫人,陳總,這杯酒無論如何得喝,祝賀陳氏股價大漲!”
沈曼雪酒量一般,陳琳雪更是因為胃病常年忌酒。
一只修長的手橫空伸了過來。
“夫人和小姐今天身體不適,這杯酒,我代她們喝了。”
唐川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仰頭一飲而盡。
那紅酒入口醇厚,回甘綿長,一看就是好年份的頂級貨。
比超市幾十塊一瓶的勾兌酒強太多了。
不喝白不喝。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
不管是誰來敬酒,他都來者不拒,杯杯見底。
而且喝完面不改色,還能跟對方聊幾句金融走勢或者條款。
把一眾賓客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只有唐川自己心里清楚,這豪門的酒,確實好喝,有點上頭。
宴會結束,賓客散去。
沈曼雪遇到了幾個老閨蜜,興致正高。
她看了一眼臉色微紅的唐川,轉頭對大女兒吩咐。
“琳雪,你先把小川送回去。他今晚喝了不少,別讓他自己騎那個破電驢了。”
陳琳雪看著那個站在路燈下,正盯著虛空傻笑的男人。
“知道了媽,您早點回。”
車廂內流淌著舒緩的爵士樂。
陳琳雪握著方向盤。
唐川解開了領帶,領口微敞,眼神迷離。
車子在一個紅綠燈路口停下。
路邊有個還未收攤的小販,推車上掛滿了發光玩具,最顯眼的是一把閃著七彩光芒的塑料沖鋒槍。
唐川突然坐直了身子,指著窗外。
“我要那個。”
陳琳雪一愣。
“你說什么?”
“那把槍。”
唐川轉過頭,眼睛亮晶晶的。
“突突突那種,我要那個。”
陳琳雪手緊了緊。
這家伙,喝醉了竟然是這種德行?
要是換做平時,她絕對會把這人扔下車。
但想到剛才宴會上,他不動聲色地替自己擋下了那十幾杯酒。
算了,就當是還他人情。
堂堂陳氏集團總裁,把幾百萬的超跑停在路邊,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在一眾路人詫異的目光中,走到小攤前。
“老板,那把槍,我要了。”
半小時后,陳家別墅。
王翠霞披著衣服,一臉焦急。
看到大小姐的車停下,她趕緊迎了上去。
車門打開,陳琳雪攙扶著腳步虛浮的唐川走了下來。
最讓王翠霞眼角抽搐的是,自家兒子手里緊緊抱著一把塑料沖鋒槍,嘴里還時不時發出biu biu的配音。
“哎呀!這死孩子!”
大小姐,真是對不住,給您添麻煩了!喝成這樣!”
陳琳雪把人交給王媽,嘴角竟然勾起一抹笑意。
“沒事,王媽。今天多虧了他替我和媽擋酒。這槍是他非要買的,您讓他拿著吧。”
次日清晨。
唐川頭痛欲裂地睜開眼。
手掌下意識地往旁邊一摸,摸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他坐起身,定睛一看。
沖鋒槍正靜靜地躺在他枕頭邊。
記憶只停留在那杯紅酒上,后面的事全斷片了。
正懵著,房門被推開。
王翠霞看著兒子那副盯著玩具槍發呆的傻樣。
“醒了?出息了啊唐川,喝點貓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抱著個破槍睡了一宿,摳都摳不下來!”
唐川揉著太陽穴。
“媽,這也太幼稚了,是你買來哄我的吧?我又不是三歲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