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萬捧著臺本躲在跟拍攝影后面。
本來還在料峭的春寒里打著哆嗦,凍得臉色發(fā)白,一見到溫晚凝,一雙眼都被點亮了,瘋狂朝她這邊晃動大拇指。
打過一圈招呼,做完寒暄和熱場。
戚酒酒快走兩步,上來伸手擁抱她,湊近時小聲耳語,“吵架了?”
溫晚凝被她捏得手疼,以氣聲表達對好友第六感的折服,“也不算吧?!?/p>
戚酒酒輕哼一聲,“狡辯的功夫可以省省了啊,我談過幾個你談過幾個?”
“但我真還挺震撼的,”她摟著溫晚凝向前,用兩人之間才能聽見的音量八卦,“本來以為你只是微微上頭,對弟弟就是放養(yǎng)態(tài)度,結(jié)果你居然看人看得這么緊,還暗搓搓搞正宮巡場。”
溫晚凝笑罵,“什么亂七八糟的。”
“我說真的,剛剛看小公主臉色明顯有點不對勁,要么就是覺得被你壓了一頭,覺得不開心了。”
“真沒有,”遠處的鏡頭又掃過來,溫晚凝輕搡她一下,言簡意賅,“就是一個約定吧?!?/p>
“冠軍約定,”戚酒酒眉梢一挑,“跑得最快的小狗值得最豐盛的晚餐?”
“……”
溫晚凝耳根爆紅,避著攝像抬手拜拜,“別看超話小黃漫了好嗎,算我求你?!?/p>
“你這樣說明你也看了,彼此彼此吧?!?/p>
戚酒酒已經(jīng)是這類真人秀的老油條,知道現(xiàn)在不可能在收音,愈發(fā)得寸進尺,“我昨天剛看一個夢女帖,從凌野過去幾年的圍場花絮里截了一些圖。”
“這是可以說的嗎,大興安嶺到底是什么寶地,人參也就算了,怎么連出產(chǎn)的男人都不一個尺寸?!?/p>
她離遠半米,視線從溫晚凝一把細腰上掃過,“凌野贏應(yīng)該是能贏的,但你小心點吧,不是他的粉都覺得他一看就很猛?!?/p>
“溫老師,今晚浦江地殼被dO下沉多少厘米與我無關(guān),但我真的怕你黃體破裂。”
溫晚凝反應(yīng)了好一會才明白她意思,耳廓的紅熱瞬間擴散到整片脖子,話都快說不出來了。
時隔四年才重新恢復(fù)舉辦,今年的的申城站大獎賽格外盛大。
整個上午,凌野的全部零碎時間幾乎都被各大媒體擠滿,根本抽不出人來與他們單獨見面。
節(jié)目組退而求其次,選擇了在梅奔看臺采素材的備案。
剛到達落座,座位臨近的不少車迷認出了他們,簽名合影時,還引起了二層包廂的溫父注意,悄悄朝溫晚凝的方向搖了搖手。
溫璟同樣,見到昨晚口口聲聲邀他蹭p房的姐姐混得還不如他,拋來一個憐惜的眼神。
正賽開場前,天幕碧藍如洗,特技飛行隊拉出彩色的長煙,列成整齊而震撼的編隊,從低空轟鳴而過。
車手巡游隨即拉開帷幕。
看臺正對面的大熒幕上,按照上賽季的積分名次倒序排列,開始播放各位現(xiàn)役車手的賽終結(jié)算畫面,光影凌厲,重低音的強烈鼓點聲感染力極強。
開場是阿爾法羅密歐,以及凌野早年出身的哈斯車隊。
與此同時,從發(fā)車線開始,載著相應(yīng)車手的特制涂裝敞篷車緩慢駛出,繞賽道一周,向全場觀眾致意。
看臺上下,叫聲起伏。
溫晚凝攥著從前面熱心車迷手里接過來的77旗幟,從頭頂?shù)男鷩搪曋斜嬲J出溫璟破音的喊聲。
“啊啊啊啊哈斯!我親哥夢開始的地方?。。〔还芙衲晔钦l都給我沖!!”
……
隨著車隊的名頭越來越響,耳畔車迷的尖叫聲一浪高過一浪,到了中后段的阿斯頓馬丁和法拉利出場時,場面已經(jīng)相當火熱。
溫晚凝雙手相扣,緊攥在胸口,心臟都快要跳出來。
剛剛到底出來的是誰,人氣高不高,都被不聽使喚的大腦強制過濾了。
到達賽場之前的車上,她又溫習(xí)過一遍積分榜。
在上個賽季的F1巡回賽中,凌野以兩分之差與個人總冠軍擦肩而過,但仍憑借著與何塞的穩(wěn)定上位圈積分,將梅奔車隊送上了賽季車隊總冠軍的王座。
如果她剛剛沒數(shù)錯。
下一個,就是凌野。
紅牛車手開過發(fā)車區(qū)的十幾秒空白里,澎湃的人聲如海嘯,驟然涌起,將她淹沒。
直道區(qū)幾萬名觀眾全體起立,向著緩慢駛出維修區(qū)的下一輛敞篷車激動吶喊,二層的溫璟嗓子都要喊劈了,還是被徹底壓過。
大屏幕上的高清特寫拉近。
他被黑青色賽車服包裹的上身徹底顯露,寬肩窄腰,漆黑碎發(fā)被風(fēng)拂起,一雙眼銳利而沉靜。
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指揮著,現(xiàn)場喧囂起伏的叫聲最終匯聚為越來越整齊的如雷嘶喊,是他的名字——
凌野!凌野!凌野!
眼前的直道仿佛格外短,又格外漫長。
男人單手抱頭盔,斜靠著車后座站著,身姿高大挺拔,在獨屬于他的主場榮耀中向場下?lián)]手。
年輕的面龐浸于明亮的天光之下,英俊而耀眼,如雪光凜冽,摧枯拉朽。
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象征著勝利的訊號。
溫晚凝立于擁擠沸騰的人潮之中,和身邊的戚酒酒互相抓住手臂,勉強站穩(wěn)。
她的男孩是如何走到的今天。
過往的一幕幕翻涌在心頭,溫晚凝百感交集,心頭像被狠狠攥了一把,控制不住地?zé)釡I盈眶。
也許是她的錯覺。
就在這一瞬間,即將駛離正前方的凌野,突然朝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明知在這么多人里,她的一身黑衣黯淡,大概率并不會被他看到,溫晚凝還是下意識慌忙抬手,在眼瞼下方壓了壓。
人海沸騰,喊他名字的呼聲不絕于耳,沿著重修一新的賽道綿延數(shù)十公里,如同迎接年輕的新王加冕。
等梅奔車隊的車輛徹底從直道區(qū)離開,消失在視野的盡頭,溫晚凝才恢復(fù)了幾分平靜。
重新坐下后,她整理了一下頭發(fā)。
迎上戚酒酒驚詫的目光,她安慰地笑了笑,渾然不覺自己睫毛上還掛著淚,“我沒事?!?/p>
余光里,高處的跟拍攝像機還亮著小紅燈。
溫晚凝深呼吸幾下,快速恢復(fù)成平常的鎮(zhèn)定模樣,還和身前身后的車迷團體聊了兩句。
她呼吸漸漸平息,紊亂的心跳聲也逐漸捋順。
直到正賽開始前。
車手們?nèi)蔽溲b,進入駕駛艙,風(fēng)鏡落下。
在賽會組織方的時間指令之前,按照各自的排位賽名次,來到發(fā)車線。
離開p房的最后三分鐘倒數(shù)。
溫晚凝的手機猝然震了震,如一顆瑩星亮起。
她劃開。
凌野:【姐姐別哭。】
【贏給你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