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句毫無意義的提問。

是不是都行，回不回也行。

都已經(jīng)快四點了，她根本就不指望凌野跟她一樣還醒著。

只是心里有一口咕嘟咕嘟的小鍋，再不端下來就要沸了，單純地自說自話發(fā)泄情緒。

她剛把手機插回充電線，準備去小冰箱里拿片面膜鎮(zhèn)定一下發(fā)熱的臉，就見通知欄彈出了新消息。

溫晚凝點開。

凌野：【[圖片]】

凌野：【[圖片]】

凌野：【現(xiàn)在的。】

他發(fā)過來的是兩張截屏，「3:53」的時間明晃晃，就在這一秒。

鎖屏還是原樣沒變過，壁紙從三千萬的超近距離豪華鳥籠特寫，變成了昨天小萬給她拍的那張借位打卡照：

她隔了老遠和凌野等身立牌拍的捏臉合影，大太陽底下一身的77車號，笑容燦爛，儼然迷妹。

溫晚凝人都看愣住，【你怎么會有這張？】

凌野：【跟著你的節(jié)目編導(dǎo)發(fā)我的。】

溫晚凝：【……】

她抿了抿唇，繼續(xù)追問，【你采訪里不是說，有比賽的周末手機不開機？】

小萬昨天是能發(fā)他沒錯，可他就這么收了？

那怎么就特地沒回她消息？

凌野回得很坦誠，【以前是以前，這次你來看我了。】

他仿佛也嗅到了什么，很突然地綴上一句道歉，沒頭沒腦的，【都是我的錯。】

對方不一定真的看穿了她內(nèi)心所想，但察言觀色的功夫一流。

溫晚凝再難忍住，唇邊溢出一聲輕笑。

那點剛萌芽的不爽，就在這一瞬悄悄枯萎，撫平到毫無褶皺，快得連她自己都覺得驚訝。

她扯開話題，【怎么還沒睡？】

凌野：【失眠了。】

溫晚凝把自己卷回被子里，心軟得不像話，【失眠還看手機，乖乖把眼睛閉上。】

對面回了個“嗯”。

隔了一會又說：【我好想你。】

【姐姐想我了嗎？】

救命。

溫晚凝猛地翻身，把頭拍進枕頭，紅著臉發(fā)出無聲長嘆。

他怎么這么會啊……

凌野發(fā)消息向來簡短，但標點符號向來不缺，很容易就能腦補出他本人說話的認真語氣。

沒什么技巧，但她就是被他這股勁兒勾得心癢癢的，偏偏嘴上還要擺架子，【想誰都不行，車隊上午沒事了？】

凌野：【七點半有復(fù)盤會。】

溫晚凝又看一眼表，暗暗感嘆這幫搞賽車的都不是正常人，【快點睡，還想不想恢復(fù)好了？】

凌野回：【都行。】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而無憾了。】

……這傻小子。

溫晚凝被他這個史無前例的壯烈大詞搞到心直蹦，又是語塞又是心疼，【不許說這種晦氣話，趕緊撤回。】

她一瞬間有點周芙上身，盯著那條撤回通知亮起，才稍微松了口氣，又囑咐兩句，互道晚安。

窗外還在淅瀝地下著雨。

退出微信前，溫晚凝滑動著兩人的聊天記錄又看了一會。

胸口有點悶，潮潮熱熱的，像是有什么植物在發(fā)芽。

她點開凌野的頭像，刪除鍵噠噠兩下，把備注改成了小狗和房子的圖標。

唇角飛翹，重新閉上眼睛。

-

溫晚凝這一覺睡得并不踏實。

頭天大腦皮層太活躍，憂慮緊張了大半天，接著又和弟弟談上了戀愛，情緒像過山車一樣起起伏伏。

下場就是，她幾乎一夜未眠。

等到終于睡著，再一睜眼，天色早已大亮。

鎖屏?xí)r間輕盈跳到十點整，已經(jīng)比原定的出發(fā)時間晚了半個多小時。

溫晚凝本來還昏昏沉沉，這下直接嚇到清醒，也沒顧上看未讀消息，抖著手一個電話給小萬打過去。

女生被她鄭重的道歉嚇到，愣了好一會才回神，“溫老師，咱們航班改下午了。”

溫晚凝茫然，“啊？”

“估計您還沒來得及看群里通知，”小萬估計是在外面，背景音嘈雜，隱約傳來車輛的鳴笛聲，“導(dǎo)演讓我再去補幾組素材，溫老師再休息一會也沒問題，咱們中飯之后再出發(fā)。”

溫晚凝手抓著行李箱邊緣，蹲在墻邊，聞聲終于站了起來，“行，那我們一會再見。”

“好嘞，”小萬元氣滿滿，聽出她的鼻音，“溫老師感冒了？”

溫晚凝自己都沒意識到，輕咳了一聲，“不要緊，可能是淋雨淋的，我?guī)Я烁忻皼_劑。”

小萬挺擔(dān)心的，“一定要好好休息啊，回國之后溫差可大了。”

溫晚凝雖然應(yīng)下，但經(jīng)過這么一折騰，困意早就蒸發(fā)干凈了。

洗漱完換好衣服，稍微打打包，她找了個舒服的角度躺在沙發(fā)，處理堆積了一天一夜的工作微信。

小狗備注的那一欄留到最后，當(dāng)做對自己的獎勵。

凌野的消息一共三條，都是七點不到發(fā)來的，圖文并茂板板正正，像個報備夏令營行程的三好少年。

【[圖片]】

【今天天晴了，太陽很好。】

【我剛吃完早飯，姐姐起床的時候也記得吃。】

房間里沒人。

溫晚凝彎起的蘋果肌再無忌憚，她捧著手機來回端詳了好一會，才伸出指尖打字，【好哦。】

她腦內(nèi)自己先朗讀了一遍。

被句尾這個語氣詞嗲得腳趾蜷縮，趕緊刪掉，只留下前面那個很端莊的“好”，這才遲遲按下發(fā)送。

凌野這次沒立刻回她，應(yīng)該是有事在忙。

溫晚凝完全能理解，順勢登上小號，點進長草好幾天的微博，消磨一會時間。

毫無意外，即便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幾個小時，凌野澳洲正賽的沖線事故依然高掛熱搜前排。

從撞車送醫(yī)、傷情通報再到登上領(lǐng)獎臺的全過程被整理出了時間線，因為翻車和開香檳的畫面對比沖擊感太強，除了粉絲以外，還吸引了很多從來不看賽車的路人關(guān)注。

【我以為的F1：賽車服猛男純玩團；實際上的F1：純玩命，長得越帥玩得越狠】

【還以為撞成這樣不寄也殘……不是哥們，這怎么還能上去領(lǐng)獎啊】

【空中視角太tm恐怖了我靠，我都不用起飛，原地翻滾兩圈都要心理障礙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摸一次方向盤了】

【所以凌野之所以是凌野呢[流淚][流淚][流淚]】

【人沒事就好，要這樣去拼的領(lǐng)獎臺我們不要也罷，今年77必斬賽季總冠[合十]】

【嚇到真吐了誰懂啊，謝謝HALO*救了77，人字拖真的立大功！！嗚嗚嗚從今天起在我這HALO就是全世界最偉大的發(fā)明，看直播倒扣過來嚇得我整個人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