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在從陰影中走出來的蘇川身上。

沈明咽了口唾沫，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

“我再問一遍，你剛才說的，是實話？”

蘇川的聲音透著涼意。

“當……當然！”

沈明強撐著虛張聲勢，“蘇……蘇少，我們真的盡力了，外面雨太大，我也沒辦法啊。”

“盡力了？”

蘇川嗤笑一聲。

他猛地轉身，手指指向身后那一群渾身濕透的幸存者。

“看看他們。”

眾人下意識地順著手指看去。

“為了找那幾件破棉襖，他們每個人都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鞋底全是爛泥，甚至有人手上還有劃傷。”

蘇川的聲音陡然轉冷，“再看看你們幾個。全身上下除了那點熱出來的汗，連個雨點子都沒有。怎么，你們搜集物資是在寫字樓的空調房里搜的？”

沈明臉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張了張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這該死的疏忽！

“把我們當傻子耍？”

胡良獰笑著上前一步，手中的鋼管重重地磕在地面上，“還有什么遺言要交代嗎？”

“不……不是這樣的，誤會……”沈明雙腿開始打擺子，恐懼讓他大腦一片空白。

“我不養閑人，更不養這種偷奸耍滑的廢物。”

蘇川甚至懶得再看他一眼，側頭對正在登記的孫輝吩咐，“記下來，從今天開始，這幾個人的物資供應全部切斷。一粒米都不許給。”

這話一出，原本還站在沈明身后的王勇幾人徹底炸了鍋。

斷糧？

在這鬼地方斷糧就是判死刑！

“不關我的事！蘇少！都是沈明！”

王勇猛地跳了出來，手指顫抖地指著沈明，“是他！是他不想干活，帶著我們躲在隔壁寫字樓里睡覺！也是他煽動我們反抗的！”

“王勇！你個反骨仔！”沈明目眥欲裂。

“還沒完呢！”

王勇為了自保，徹底豁出去了，“就在剛才，他還計劃著怎么弄死你！他說只要把你干掉，你的房車就是他的，你的物資是他的，連……連姜小姐他都要睡！”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恐的吸氣聲。

這種話都敢說？這是嫌命太長了！

沈明恨不得生吞了王勇。

蘇川的表情依舊平靜，只是那雙眸子里閃過暴虐的血光。

“胡良。”

“在！”

“打斷他一條腿。”

“好嘞！”胡良舔了舔嘴唇，拎著鋼管就帶著兩個手下逼了上去。

絕望如同潮水般淹沒理智。

既然橫豎是個死，不如拼了！

“蘇川！老子弄死你！”

沈明發出野獸般的一聲嘶吼，竟不知從哪生出蠻力，猛地推開身邊的王勇，赤紅著雙眼朝蘇川撲去。

只要抓住他！只要劫持他！

哪怕同歸于盡！

然而，蘇川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的手從背后探出，一把黑洞洞的短柄霰彈槍瞬間出現在掌心。

無需瞄準。

這么近的距離，就是一頭大象也得趴下。

巨大的槍聲在封閉的大堂內回蕩，震得人耳膜生疼。

“啊啊啊啊啊——！”

凄厲的慘叫聲瞬間蓋過了雷聲。

沈明沖刺的身形戛然而止，整個人重重地砸在兩米開外。

他的下半身已經血肉模糊，大腿處如同蜂窩煤般慘不忍睹，鮮血瞬間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暈染開來。

濃烈的硝煙味混合著血腥氣，刺激著每一個人的神經。

所有的幸存者都嚇傻了，幾個膽小的甚至直接癱軟在地，褲襠濕了一片。

蘇川單手持槍，槍口還冒著裊裊青煙。

他沒有看在地上痛苦打滾的沈明，而是環視全場。

“我這個人，賞罰分明。”

“聽話，干活，我就保你們吃飽肚子，甚至活得像個人。”

“但如果有人想當大爺，想耍心眼……”

蘇川咔嚓一聲拉動槍栓，那清脆的上膛聲讓所有人心頭一顫，“大門就在那，不想干的，現在就可以滾。”

眾人拼命點頭，生怕點頭慢了會被當成下一個立威的對象。

“很好。”

蘇川收起槍，厭惡地揮了揮手，“把他丟出去。這種垃圾，不配待在我的地盤。記住，以后誰敢給他一口吃的，下場和他一樣。”

“明白！老板！”

胡良二話不說，像拖死狗一樣拽起沈明的一條好腿，拖著他在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徑直往大門外走去。

“不……不要……救我……小柔……”

經過蘇川身邊時，沈明憑借最后的力氣艱難地抬起頭，滿是血污的臉扭曲著，目光希冀地望向那個站在蘇川身后的女人。

姜小柔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雙手抱胸，目光清冷地看著前方，連余光都沒有施舍給他半分。

大門被推開，暴雨混合著狂風瞬間灌入。

沈明被無情地拋入雨幕之中，慘叫聲很快就被風雨聲吞噬。

處理完這只蒼蠅，蘇川轉身就走，沒有絲毫停留。

……

幾分鐘后，卡瑪茲房車內。

恒溫空調吹送著令人舒適的涼風。

蘇川從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鎮可樂，拋給坐在沙發上的姜小柔。

“覺得我過分嗎？”

他拉開易拉罐，氣泡翻騰的聲音在安靜的車廂里格外清晰。

姜小柔接過可樂，冰涼的觸感讓她指尖微顫，但她的眼神卻異常堅定。

“不過分。”

她搖了搖頭，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在這個吃人的世道，是他自己找死。如果不狠一點，躺在外面的可能就是我們。”

蘇川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抿了一口可樂，眼中閃過贊賞。

這個女人，適應得倒是比想象中還要快。

……

與此同時，距離江城幾十公里外的西山腳下。

暴雨如注，天地間一片混沌。

“操！這什么鬼路！”

強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

那一輛共享單車早就在泥濘中趴窩，只能推著走。

他身后的幾個手下更是狼狽不堪，一個個像是剛從泥坑里爬出來的泥猴。

原本只需要幾個小時的路程，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引發的泥石流，硬生生把路堵死了。

他們繞了一整天的路，才勉強摸到山腳。

“強哥……前面……前面的村子……”

于紅顫抖著指著前方，聲音里帶著哭腔。

強子瞇著眼睛望去，心臟猛地咯噔一下。

借著昏暗的天光，只見原本應該是村莊的位置，此刻已經被一整片坍塌的山體覆蓋。

斷壁殘垣夾雜在黃褐色的泥流中，別說物資了，連個活人的影子都看不見。

整個村子，被埋了。

“媽的！”

強子狠狠一腳踹在單車輪胎上，結果自己差點滑倒。

沒了補給點，這荒郊野嶺的，前不著村后不著店。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爬上強子的心頭。

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后漆黑的山路，又看了看前方未知的黑暗，只覺得渾身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