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川的手懸停在控制面板上,作勢要按下關窗鍵。
姜小柔顧不上嗓音干啞,尖叫出聲。
“蘇川!別關!求求你別關!”
或許是這一聲凄厲的哀嚎起了作用,防彈玻璃緩緩停滯。
蘇川身體后仰,陷進柔軟的真皮沙發里,那杯加了冰塊的可樂再次舉到嘴邊。
姜小柔死死盯著那杯冒著寒氣的深褐色液體,喉嚨里像是吞了把沙子,不由自主地吞咽著并不存在的唾沫。
“有屁快放。”
蘇川抿了一口快樂水,愜意地瞇起眼。
姜小柔努力調動面部僵硬的肌肉,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討好笑容。
“蘇川……我想了很多,真的。”
她眼眶泛紅,聲音顫抖,“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不懂得珍惜你。我不該聽別人的話跟你提分手,更不該在你最困難的時候離開你。我是個壞女人,我虛榮,我自私……但我真的知道錯了。”
蘇川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表演。
見蘇川有了反應,姜小柔心中狂喜,語氣更加哀婉凄切。
“這幾天我閉上眼全是你對我的好。給我買早餐,雨天背我過積水……我真的忘不掉你。阿川,看在我們曾經那么相愛的份上,你能不能……能不能原諒我這一次?”
說完這番話,姜小柔和身后的于紅都屏住了呼吸,四只眼睛死死盯著車窗后的男人。
只要能進去,就能活!
車廂內沉默了兩秒。
蘇川放下可樂杯,指尖輕輕敲擊著扶手,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既然知道錯了,那就原諒你了。”
這句話如同天籟。
姜小柔猛地瞪大眼睛,巨大的驚喜讓她差點癱軟在地。
于紅更是喜上眉梢,眼底迅速劃過鄙夷與得意。
果然,男人都是賤骨頭。
哪怕之前裝得再狠,前女友哭兩聲軟話,立馬就變成了搖尾巴的舔狗。
只要進了這輛車,這車里的物資,還有這個男人,遲早還是她們的囊中之物!
“太好了,阿川,我就知道你心里還有我!”
姜小柔激動得語無倫次,伸手就要去拉車門把手,“快,快把門打開,外面太熱了,我們要被烤熟了!”
然而,紋絲不動。
那扇厚重的裝甲車門依舊緊閉。
蘇川依舊穩穩地坐在沙發上,完全沒有起身的打算。
“怎么了阿川?開門啊。”姜小柔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蘇川歪了歪頭,那眼神像是在看兩個智力低下的生物。
“我為什么要開門?”
這一問,直接把兩人問懵了。
于紅忍不住插嘴,“你不是說原諒小柔了嗎?既然原諒了,還不讓我們進去?”
“我是原諒她了啊。”
蘇川嗤笑一聲,“但我什么時候說過,原諒你們,就等于要放你們進來?”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姜小柔和于紅張大了嘴巴,表情從狂喜瞬間跌落至驚愕。
“原諒你是上帝的事,我的任務只是送你們去見上帝——哦不對,那是以前的臺詞。”蘇川漫不經心地聳聳肩,“現在我的任務是打通這一關游戲。沒事的話,滾遠點,別擋著信號。”
這**裸的戲耍讓兩人如墜冰窟。
這種給了希望又親手掐滅的絕望感,比直接拒絕更讓人崩潰。
“不!蘇川你不能這樣!”
姜小柔徹底慌了,她瘋了一樣撲到窗邊,“阿川我真的錯了!只要你讓我進去,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不求名分,當奴隸也行,你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求求你!”
看著窗外那張扭曲變形的臉,蘇川眼中沒有任何波瀾。
“姜小柔,你搞錯了一件事。”
他的手指懸停在關窗鍵上,聲音冷冽如刀。
“你那不叫知錯,你只是怕死而已。”
伺服電機再次啟動,防彈鋼板緩緩升起,無情地切斷了兩人最后的視線。
“蘇川!蘇川你個混蛋!你會遭報應的!”
外面的咒罵聲徹底消失在耳畔。
車廂內重歸寧靜。
蘇川看著黑下去的監控屏幕,自嘲地搖了搖頭。
沒想到都死到臨頭了,這兩人竟然還覺得他是以前那個隨叫隨到的舔狗。
就在這時,中控臺上方那臺特意加裝的收音機,突然毫無征兆地響了起來。
信號燈瘋狂閃爍,伴隨著刺耳的電流聲。
這是他改裝卡瑪茲房車時,特意花重金安裝的衛星信號接收器,能在地面基站全毀的情況下接收高軌衛星頻段。
蘇川神色一凜,立刻扔下手柄,將音量旋鈕調大。
“……滋滋……里是國家應急……滋……指揮中心……受極寒與未知……影響……滋……全球秩序……宣告癱瘓……”
斷斷續續的電子合成音,回蕩在狹小的車廂內。
“……幸存者……請就地……尋找掩體……儲備物資……開展自救……等待……滋滋……等待……”
最后兩個字并沒有說完,信號便徹底中斷,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盲音。
蘇川靠在椅背上,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雖然早就知道這一刻會來臨,但親耳聽到官方宣告秩序崩塌,心中依然涌起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
既有對末世殘酷的敬畏,也有劫后余生的慶幸。
那是文明社會的喪鐘。
從這一刻起,殺人不再償命,搶劫不再犯法。
叢林法則將徹底取代法律條文,弱肉強食成為唯一的真理。
蘇川環視了一圈這輛武裝到牙齒的房車。
堅固的裝甲,充足的食物,恒定的溫度,還有那一柜子的武器彈藥。
如果不是重生一世,如果不是擁有系統,現在的自己,恐怕也會像外面那些人一樣,為了半塊發霉的面包出賣尊嚴,然后在絕望中變成怪物的口糧。
這輛車,就是他在地獄里唯一的方舟。
……
車外,熱浪滾滾。
于紅狠狠地踢了一腳房車的輪胎,疼得齜牙咧嘴。
“那個王八蛋!心真夠狠的!”
她轉頭看向失魂落魄的姜小柔,氣不打一處來,“你也是個廢物!剛才那么好的機會,你怎么就沒把握住?你就不會把衣服扯開點?哭得再慘點?”
姜小柔癱坐在滾燙的水泥地上,雙眼無神。
“沒用的……”
她喃喃自語,“紅姐,沒用的。他的眼神變了……以前他看我的時候,眼里是有光的。可剛才……他看我就像在看一袋垃圾。他對我真的沒有感情了,一點都沒有了……”
那是一種讓人絕望的冷漠,比仇恨更可怕。
仇恨至少代表還在乎,而無視,是徹底的抹殺。
“放屁!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
于紅咬牙切齒,眼底閃爍著不甘的毒火,“他現在是物資充足,飽暖思淫欲還沒到時候。再過兩天……等我們真的快餓死了,再去求他!我就不信這世上真有不吃腥的貓!到時候別說下跪,就算讓他……”
話音未落,她突然停住了。
于紅下意識地看向四周,瞳孔猛地收縮。
原本因為高溫而分散的人群,此刻竟然不知何時聚攏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