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保和殿側殿。

漕運貪腐案的余波還未平息，那些被揪出來的貪官雖然只是冰山一角，但已經讓保守派們如坐針氈。

他們很清楚，林子印手里那本賬冊，絕不僅僅只記載了這點東西。

“必須轉移視線。”

禮部尚書趙明德陰沉著臉，“讓林子印繼續查下去，我們所有人都得玩完。”

“可女帝已經下旨徹查，我們能怎么辦?”有人憂心忡忡。

“制造更大的危機。”

戶部侍郎孫得利冷笑，“只要京城出現動蕩，女帝就顧不上查案了。”

他從袖中抽出一封信，拍在桌上。

“江南的糧商，早就看林子印那個瘋子不順眼了。他們愿意配合我們，惡意囤積糧食，抬高糧價。”

“只要京城糧價暴漲，百姓哄搶，必然民亂。到時候女帝為了穩定局勢，不僅要停止查案，還得拿林子印開刀。”

在場眾人眼睛一亮。

對啊!

女帝再怎么護著林子印，也不可能拿社稷安穩開玩笑。

“就這么辦！”

蕭重樓一錘定音，“傳令下去，讓江南糧商立刻行動。另外，在京城放出謠言，說朝廷要開戰，糧食會被征用。”

“保證三天內，京城糧價翻三倍！”

……

五日后。

京城的糧價，果然如他們所愿，開始暴漲。

最初只是米面漲了兩成，百姓們雖然抱怨，但還能承受。

但接下來的三天，糧價如同發了瘋，一天一個價。

五斤大米，從原本的二十文錢，飆升到六十文!

京城的糧鋪門口，擠滿了恐慌的百姓。

“掌柜的！你這米怎么又漲了?”

“沒辦法啊老哥！進貨價就漲了，我也是沒辦法！”

“聽說江南那邊鬧旱災，糧食都運不進來了！”

“還有人說朝廷要打仗，征糧呢！”

謠言滿天飛，恐慌像瘟疫一樣蔓延。

短短五天，京城的糧價暴漲三倍，而且還在繼續往上竄。

更要命的是，很多糧商開始惜售——有糧也不賣，就等著價格繼續漲。

百姓們買不到糧，開始哄搶。

幾家糧鋪被砸，治安大隊疲于奔命。

金鑾殿上，女帝趙沐儀聽著戶部的匯報，鳳眸微瞇。

“糧價三天翻三倍?”

“回陛下，而且還在繼續上漲。若不盡快平抑糧價，恐怕會引發民亂。”戶部尚書戰戰兢兢。

趙沐儀沒說話，只是看向站在殿下的林子印。

“林愛卿，你怎么看?”

林子印心里那個樂啊。

來了！終于來了！

這絕對是保守派們狗急跳墻的手段——制造民亂，逼迫女帝停止調查，順便把改革的鍋扣在他頭上。

完美!

“臣以為……”林子印故作沉吟，然后一臉“忠誠”地說，“朝廷應該立刻開倉放糧，拋售所有儲備糧，砸盤救市！”

此言一出，戶部尚書臉色大變。

“林大人！不可啊！京城儲備糧只有三十萬石，若是全部拋售，萬一后續糧食運不進來，那才是真正的災難！”

“而且拋售儲備糧，會讓糧商們更加恐慌，說不定糧價會漲得更高！”

林子印心里狂笑。

對對對！就是要這個效果!

把國庫糧食全拋了，造成更大的恐慌，到時候京城真的亂了，女帝就算想保他也保不住!

“臣以為，救民如救火，哪能顧得了那么多?”林子印義正辭嚴。

趙沐儀看著他，鳳眸中閃過一絲玩味。

就在所有人以為女帝會采納林子印的“毒計”時——

“林愛卿的提議，有一定道理。”

趙沐儀緩緩開口，“但朕以為，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她轉頭看向戶部尚書，“你先下去，擬個方案上來。”

“是。”

戶部尚書如釋重負，連忙退下。

等大殿里只剩下女帝和林子印時，趙沐儀突然笑了。

“林愛卿，你這‘砸盤救市’的主意，是想坑朕，還是想坑你自己?”

林子印心中一緊。

被看穿了?

“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還裝?”

趙沐儀站起身，緩步走下龍階，“你以為朕不知道，拋售儲備糧會造成什么后果?”

“糧價非但不會降，反而會暴漲！因為糧商們會以為朝廷沒糧了，更加肆無忌憚地哄抬價格！”

“到時候民亂四起，你這個'獻策'的戶部侍郎，就是第一個被問罪的！”

她走到林子印面前，鳳眸直視著他。

“你啊，還真是……時時刻刻想著怎么死。”

林子印張了張嘴，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這女帝，怎么什么都能看穿?

“不過……”

趙沐儀話鋒一轉，“你這個餿主意，倒是給了朕一些靈感。”

“糧價暴漲，無非是糧商們聯手操控。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自己斗起來。”

她轉身，看向殿外。

“傳蘇婉進宮。”

……

一刻鐘后，蘇婉踏入養心殿。

她一襲青衣，美眸流轉，舉手投足間帶著商人特有的精明。

“草民蘇婉，叩見陛下。”

“免禮。”趙沐儀開門見山，“朕召你來，是想問問，你可有辦法平抑糧價?”

蘇婉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回陛下，辦法……是有的。但需要陛下配合。”

“說。”

“陛下可以下旨，允許草民表面上拋售官糧，實則暗中派商隊從外地低價購糧，形成時間差。”

“等糧商們以為朝廷沒糧了，拼命拉高價格時，我們再突然拋出大量外地購入的平價糧，一舉砸盤。”

趙沐儀眼睛一亮。

“繼續說。”

“同時，草民建議，在糧價最瘋狂的時候，利用林大人發明的‘博彩中心’模式，開設‘糧價漲跌盤’。”

蘇婉越說越興奮，“讓百姓和糧商都參與進來，對沖風險。那些惡意操盤的糧商，一旦押錯方向，就會血本無歸！”

“而朝廷和草民，則可以趁機收割他們的財富，用這筆錢繼續購糧，形成良性循環！”

殿內死寂。

趙沐儀看著眼前這個年輕女子，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這哪是什么商人?

這分明是個天生的金融戰高手!

“好!”

女帝拍案而起，“就按你說的辦！朕給你調撥三十萬兩白銀作為啟動資金，另外再撥五千治安隊配合你行動！”

“朕只有一個要求——”

她鳳眸中閃過寒光。

“把那些糧商，殺個片甲不留！”

蘇婉跪地領旨，眼中同樣燃燒著戰意。

“草民領命！”

……

三日后。

京城最大的糧行——聚寶齋。

掌柜的王老五正喜滋滋地算賬。

這幾天糧價飛漲，他手里囤的三萬石糧食，價值翻了三倍不止!

“掌柜的！出事了！”

伙計慌慌張張沖進來。

“慌什么慌！天塌不下來！”王老五不耐煩地抬頭。

“朝……朝廷開始拋糧了！而且價格比咱們低三成！”

“什么?!”

王老五猛地站起，沖出門外。

只見街對面，官府搭起的臨時糧鋪前，已經排起了長龍。

一袋袋雪白的大米，以低于市價三成的價格拋售。

“這不可能！”

王老五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朝廷的儲備糧不是早就見底了嗎?哪來這么多糧食?”

然而更讓他崩潰的還在后面——

短短半天時間，京城各處都冒出了官府的平價糧鋪。

而且糧食源源不斷，根本不像是在拋售儲備，更像是有穩定的進貨渠道!

“不對勁……這絕對不對勁……”

王老五冷汗直冒。

就在這時，街頭突然貼出了一張告示。

【朝廷特設“糧價漲跌盤”，凡押注糧價走勢者，可至博彩中心參與。賠率實時更新，童叟無欺！】

王老五看著這張告示，腦子嗡地一聲。

他突然意識到——

自己這些糧商，被人當獵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