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雋芳坐正身子,審問道:“蔡榮利,我問你一件事。三年前孫善仁逼迫一個叫匡苕子的姑娘嫁給他,跳崖后也不放過,匡苕子只得背井離鄉。據不少的老鄉說你毒打了她的父母,有沒有打傷了他們?”蔡榮利低著頭說:“當時我出手重了些,不過,事后沒有什么大礙。”
“后來匡苕子的父母怎樣呢?”“匡萬來房產和田畝都被孫善仁弄了去,并且還得終身做孫家的伙計,只供吃宿。”
“孫善仁他是以什么理由這樣做的呢?”“孫善仁他說匡家欠了十五個銀元和十八石糧食,還騙了他孫家很多的彩禮。匡家沒法償還,就在賣身契上按了手印。”
“你說,你蔡榮利是不是孫善仁最得力的打手?”蔡榮利只得說“是”,翻著白眼不住地打量戴著灰色軍帽的嚴雋芳,但又說不出什么感覺。嚴雋芳沒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只是威嚴地說:“你好好想想,還有什么遺漏的問題沒有交代出來。不要等我們查實了,你還裝著不曉得,那你就罪加一等!”
審訊后,嚴雋芳將審訊記錄交給王玉坤,王玉坤看了一下遞給成鈞。嚴雋芳建議道:“依我看,岑標的電臺還要利用起來,派個地下工作經驗豐富的人負責向敵人發假情報,引誘敵人上鉤。”王玉坤笑著贊嘆道:“嚴指導員,你的這個想法跟我們不謀而合,看來你很有智慧。”
成鈞說:“偽忠義救**司令孫遂昌突然來信,叫你王團長明日下午三點到大宋莊子房茶館二樓跟他會面,商討合作抗日大計。此人明顯詭詐,那個大宋莊雖說是個比較大的山莊,可是那里的地形太復雜了。你看應約不應約?”
嚴雋芳說:“怎能不應約呢?但是,我們要把偵察人員提前滲透到那里,各種做買賣的,磨剪刀的,算命打卦的,還有做商人的,上門做親戚的。目的就是嚴防敵人使詐。”
王玉坤問道:“我帶哪個一同去好呢?”嚴雋芳毛遂自薦道:“我唄,以副官身份跟隨你,此外帶兩個身手不錯的警衛員。我有在城里做特工的經驗,到時候能夠觀敵料陣。”王玉坤頷首道:“行啊,我同意你這個方案。成參謀長,你就負責現場調度吧。”
驕陽似火,大宋莊街道上賣西瓜的忙得不亦樂乎,切開的西瓜塊頭才陳列擺好,就有人搶著買;還有賣茶水的生意也不錯。富人在街上行走,有專人打傘。反常的是,街上的人并不少,特別是子房茶館附近生意人異乎尋常的多。
孫遂昌帶著他的參謀長肽鎬走上茶館的二樓牡丹房間,兩個貼身保鏢站立一旁。四仙桌,四張杌子,桌子中間放了一碗鹽煮筍豆,一碗菱米燒小雄雞,一碗韭菜炒蛋皮。肽鎬小聲說:“司令,這一回就看跑堂的肽志成機靈不機靈,好戲就全看他的呢。”孫遂昌督促道:“我們都要沉住氣,給他王玉坤來個和風細雨,春眠不覺曉。”
“頭子一死,陣勢必定大亂。我們緊跟著就來他個疾風掃殘云。”孫遂昌再次提醒說:“事情要做得密不透風,就是到時候要泰然自如,不能讓來人起疑心,更不能露出破綻。”
樓下有個人跑上來,輕輕推開門,低聲說道:“他們來了,一共四個人。”孫遂昌擺了手,示意他走開。
跑堂的肽志成點頭哈腰地領著王玉坤四人走上了二樓。孫遂昌站起身招呼道:“王團長,我們在此恭候了你一會,請坐下來吧。”王玉坤介紹道:“孫司令呀,她是我的副官嚴雋芳。”孫遂昌躬身抓住嚴雋芳的手說:“嚴小姐,請坐請坐。”王、嚴二人坐了下來。孫遂昌指著肽鎬說:“噢,王團長,這位是我的參謀長,名字叫肽鎬。”肽鎬站起身哈腰敬禮,說道:“王團長,嚴小姐,你們好。”
孫遂昌喊道:“店小二,上酒!”肽志成端著捧盤走進來,他拿出四個酒杯放在桌上,而后拿出四雙筷子分發。嚴雋芳眼尖,發現擺到王玉坤跟前的杯子里有白色粉末,便碰了碰王玉坤的腿子。肽志成先擺上一壺酒,再轉身將捧盤放到一旁。就在這一瞬間,嚴雋芳將自己的杯子跟王玉坤調換了。
四杯酒全都斟滿了,店小二必須走開。王玉坤敞開嗓子說:“我們今日到此是喝茶談事情的,并不是來喝酒吃菜的。孫司令呀,你這么一來,我們是談合作還是吃喝的呢?而且還叫人看住我們吃喝。”孫遂昌笑著說:“咱們來到這里當然是談合作的。他們四個人都出去,那我們開始商談吧。”
雙方的保衛人員都走了出去,孫遂昌以探詢的口氣說:“王團長呀,你的一個團是否足編的呢?”王玉坤笑著說:“你問我的團是否足編,我告訴你呀,我的團轄三個營,一個警衛連,一個后勤連,一個機槍連,外加一個偵察排。共計一千二百人。孫司令,你的人馬呢?”
孫遂昌大吹大擂道:“我手下人馬是這樣的編制,三個團,每個團轄三個營,每個營轄三個連,足編。”至于具體人數他是不說的。
王玉坤直截了當地說:“孫司令,按你這么說,你是師級長官呀,應該是少將的軍銜。可是,今日你穿的制服,我卻看了模糊。至于多少人馬你又沒有明確說出來,看來你沒有拿出誠意。”
肽鎬見他說話一針見血,插話道:“我們的編制大了點,人馬只有九百多人。”孫遂昌順水推舟道:“王團長呀,并不是我不說多少人馬,是怕說出來惹你失笑。編制確實大,已經報了上去,正等待重慶方面批復下來。”
嚴雋芳插話道:“肽參謀長說你部有九百多人馬,那么你部人馬都在哪里?能不能帶王團長前去檢閱呀?”孫遂昌狡猾地說:“好呀,不過嘛,我們這次談合作抗日,到時候自然會請王團長和嚴小姐前來蒞臨我部指導。”
王玉坤說:“既然孫司令主動提出跟我部談合作抗日,那么我就說出我方的意向。你部必須配上政委,三個團和司令部,是四個政委,都由我方派人擔任。隨后營部配教導員,連部配指導員。至于營長、連長都由你們自己委派。我的這位嚴副官就是你孫司令的政委。怎么樣?”
肽鎬說:“我部也要派人到你部擔教導員和指導員。”王玉坤仰著頭哈哈大笑道:“你愁我們的人政治思想工作也跟你部一樣差嗎?你這位參謀長軍事上可能有一套,士兵的政治思想工作恐怕不怎么在行的吧?”孫遂昌愕然道:“嗨嗨,肽參謀長他也就這么一說,你不要怎么多心。喝酒喝酒。”
嚴雋芳雖然也端起酒杯,甚至還擺出喝了酒的樣子。王玉坤說:“既然我們都是為了合作抗日,明日我部的四個政委就到你部上任。不知孫司令夠有異議。”孫遂昌滿臉諂笑,說道:“我孫遂昌舉雙手贊同你王團長的提議。”
嚴雋芳端起酒杯跟肽鎬的酒杯撞了一下,自己的杯子里的酒潑進了肽鎬的杯子里,**辣地說:“肽參謀長,我們倆碰一下酒杯,大喝一口!”肽鎬只得端起酒杯,有點遲疑,這邊的嚴雋芳已將酒杯再次碰了過去,實在推辭不了,硬著頭皮喝酒。嚴雋芳呢,只是做了個喝酒的樣子,男人不好計較。
王玉坤說:“孫司令呀,如果我們合作抗日,打一次漂亮的仗,消滅他三五十個日本鬼子兵,你來做支隊司令員,順利的話,以后還會升任軍區司令員。”
孫遂昌故作謙虛地說:“哪里,哪里,兄弟我還望能夠跟你老兄一起并肩戰斗,那就再榮幸不過的了。”嚴雋芳趁他說話之際,將自己的酒杯放了過去,而后拿起孫遂昌喝的酒杯大聲說道:“孫司令,小女子敬你一下。”王玉坤見嚴雋芳得手,便將自己的酒杯也靠了過來,說道:“來來,孫司令、肽參謀長,我們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干了這一杯!”
嚴雋芳附和道:“干杯干杯。”她把酒杯里的酒悄悄地倒進了鹽煮筍豆碗里。當看到肽鎬的杯子里還有酒,嚴雋芳又跟他碰了杯,隨后一仰脖子,將空杯子亮給肽鎬看,肽鎬只得干了酒杯。
孫遂昌頭抬不起來,趴到桌子上就昏睡了過去;肽鎬眼睛模糊,也趴了下來。嚴雋芳趕緊摸了摸孫遂昌的衣袋,隨手將他的私章和信箋紙放進了自己的口袋里。
店小二剛推門進來,嚴雋芳隨即從他身后抓住他,抹布塞進他的嘴里,王玉坤則迅速搶過捧盤。嚴雋芳十分麻利地捆綁了肽志成,一點聲響都沒有。王玉坤、嚴雋芳二人當即起身,從容離去。這真是:惡魔奸詐遭反噬,屠龍出招埋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