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空氣沉靜,只有紙張翻動的細微聲響。
時權正垂眸翻閱一份文件。
突然,房門被推開,
“有沒有看見她?”
時權抬眼。
門口,時危一手仍握著門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臉色沉得能擰出水,眉宇間凝著一層壓不住的戾氣,呼吸有些急促,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焦急與怒氣。
時權知道他在問誰。
除了那個女人,這世上恐怕沒人在能引起他那么大的情緒波動。
他沒有計較對方的失禮,只將手中文件緩緩放下,抬眸看過去,語氣平靜得近乎淡漠:
“吵架了?”
這顯然不是時危想要的答案。
他下頜線繃得更緊,幾乎是咬著牙根迸出兩個字:
“沒有。”
時危暗罵一聲“該死”,
聽到男人那仿佛洞悉一切的反問,他想也不想便厲聲否認,語氣里滿是對這個問題本身的不耐與抵觸。
可尾音落下時,那股氣勢卻不自覺泄了幾分,泄露出底下翻涌的焦躁與不安:
“我不知道她跑哪兒去了……”
他抬起眼眸,對上時權探究的視線,喉結滾了滾,最終還是強壓住那股無處發泄的躁怒,勉強讓聲音聽起來平穩些:
“沒吵架。只是有些意見不合。”
“是嗎。”
時權沒什么情緒地應了一聲,仿佛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甚至重新拿起了桌上的文件,目光落回紙面,平淡道:
“有問題就好好溝通,硬碰硬解決不了事。”
他頓了頓,才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漫不經心地補充道:
“或許,你可以問問其他傭人,有沒有看見她。”
時危站在原地,目光如鷹隼般在書房內掃視了一圈,像在確認這里是否真的沒有那個他尋找的身影。
他沒再多說,沉聲應了句“知道了”,便帶上房門,帶著未散的戾氣匆匆離去。
書房重歸寂靜。
時權重新低下頭,目光落在文件上,指尖卻遲遲沒有翻動頁面。
本端坐著審閱文件的男人,忽然毫無預兆地起身。
他踱步走到門口,卻沒有打開門,而是抬手,“咔嗒”一聲,將門鎖輕輕扣上。
做完這個動作,他才不緊不慢地走回寬大的座椅,重新靠進椅背,姿態慵懶。
只是座椅的位置已悄然改變,
向后挪了一段距離,留出桌前一片略顯空曠的區域。
他將手臂搭在扶手上,指尖隨意抵著太陽穴,目光淡淡地投向自己那張寬大厚重的辦公桌下方。
“他走了。”
他突然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在封閉的書房里回蕩,不知在跟誰講話。
桌下狹小昏暗的空間里,黛柒垂直的眼睫微微一顫。
她緩緩抬起頭,猝不及防地對上男人垂落下來的、帶著幾分閑適溫潤的目光。
黛柒心頭一跳,心虛又猛地竄上來,她慌忙移開視線,
她也沒想到,自己慌不擇路隨便推開想躲藏的房間,竟然就是他的辦公室。
今日一早,她就被時危從自己房間抱回了三樓,他的領地。
美其名曰說是陪他,不過又是想纏著她做那些事。
他將她摁在床上一頓令人窒息的深吻之后,氣息尚未平穩,便開始追問她:
“什么時候跟他離婚。”
聽到這冷不丁的一句,她把臉埋進枕頭,聲音悶悶的,帶著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
“我有跟他提過啊……是他不同意,我能有什么辦法。”
“那我把他請過來,當面談。”
他語氣冷淡,卻透著不容置疑的狂妄。
開什么玩笑。
黛柒一聽就惱了,猛地轉過臉瞪他:
“那怎么行,你說得倒是輕松。”
她壓低了聲音,卻壓不住里面的焦慮,
“他可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你得罪他就算了,萬一哪一天你不在了,到時候遭殃受罪的還不是我。”
“我為什么會不在?”
他撐起身,陰影完全籠罩下來,語氣聽不出情緒,卻更讓人心頭發緊,
“那你想怎么辦?別告訴我,你就打算這樣和他綁到死。”
男人嘴巴一張,話說得倒是輕巧。
他腦子里到底裝的什么,是真的一點迂回的活路都不打算給她留嗎?
就不能再想個更穩妥的辦法離嗎。
還想把男人硬逼過來,萬一談判破裂,傅聞璟哪天惱羞成怒,或者更糟的趁男人不注意將她又綁走.....
萬一這時危哪天又不在了,到時候還有誰會庇護她?
畢竟上次她提了離婚,傅聞璟那股記仇的勁兒,可全都變著法子發泄在她身上了。
就這幾句話的功夫,又把男人惹得更沉了臉色。
黛柒本來心里的氣也沒消多少,本不想跟他爭論,可他那語氣太沖,步步緊逼,她一時忍無可忍,又回懟了幾句。
眼看男人臉色越來越沉,眼底翻涌著她熟悉的、危險的風暴前兆,她想也不想,猛地用力一把推開他,跳下床就跑。
時危猝不及防,被她推得身形一晃,竟真讓她掙脫了。
他那時身上未著寸縷,等他抓過衣服草草套上追出去時,走廊早已空蕩,哪里還有她的影子。
黛柒其實并沒跑遠。
跑出臥室,不遠處就是一扇明顯與臥室門不同的、厚重的實木門。
情急之下她也顧不得許多,擰開門把手就閃身進去,入眼是一個極其寬敞、陳設考究的書房,寂靜無人。
她飛快地掃視一圈,巨大的書架、厚重的沙發、寬大的辦公桌……來不及思考,再出去說不定就撞上了男人。
她幾乎是本能地朝著那張看起來最為厚重、桌下空間充足的辦公桌撲去。
桌子果然大得驚人,下方的空洞也足夠深闊,容納她的身軀綽綽有余。
她趴低身子鉆進去,眼前只剩一片濃稠的昏暗,和自己擂鼓般急促、無法平息的心跳。
她死死攥著衣角,指尖冰涼,心里開始蔓延出一絲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