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很長,或許很短,沉重的鐵門再次發出聲響,這次是被人從外面推開,力道并不輕。
那噪音終于穿透了層層睡意,讓黛柒在夢中不安地動了動,濃密的睫毛顫抖著,試圖抬起,卻最終被極致的疲憊和一種潛意識里的逃避心理壓下。
太累了……不想醒……
她含糊地嚶嚀了一聲,選擇忽略掉門口那令人不安的動靜,放任自己重新沉入那片能暫時隔絕一切的黑暗之中。
門口的身影靜立了片刻,沉默的目光落在床上那團再次陷入沉寂、對他歸來毫無表示的身影上。
難以名狀的氣味猛地竄入鼻腔,緊接著是一聲毫不掩飾的粗魯咒罵,
“媽的!什么味兒!”
那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帶著**嫌棄的男聲。
緊接著,另一個有些耳熟、讓她下意識反感的聲音響起,似乎帶著點訕訕或別的情緒
“嘖,我就說這地方……”
不是時危!
黛柒心中猛地一驚,睡意瞬間被驅散大半。
她倏地睜開眼,循聲望去——
門口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上次那個跑來犯賤、被她咒罵為“臭狐貍”的男人,此刻他臉上掛著那種讓人不適的、看熱鬧般的表情。
而另一個,則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生面孔。
一頭銀白色的利落寸頭格外扎眼,他的膚色并非黝黑,而是那種長期在戶外或高強度訓練下形成的健康蜜色,透著力量感。
五官俊朗得極具攻擊性,輪廓深邃如刀劈斧鑿,一雙劍眉顏色卻極淡,近乎銀色,與他發色相呼應。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偏長的眼睛,此刻正微微瞇著,像是在評估獵物,瞳孔顏色極淺,是一種近乎透明的淺灰,折射出一種冰冷非人的怪異感,讓人不敢直視。
他身材高大健碩,簡單的衣物根本掩不住那具身體里蘊含的、隨時可能爆發的強悍力量,僅僅是站在那里,就散發出一種極具侵略性的壓迫感。
沒見過這個人。
但看他那副雙手插袋、姿態隨意卻透著無形壓迫、同樣打量著這房間里一切的“死出”,
估計和旁邊那只“狐貍”是一路貨色,絕非善類,判斷只在瞬間。
黛柒懶得理會,她冷漠地收回視線,重新閉上眼,將臉偏轉向內側,繼續休息,全然無視了這兩個不速之客的存在,仿佛他們只是空氣中令人不快的噪音。
嚴釗挑了挑眉,明明看見他睜眼了還裝看不見?
他側頭看向身旁的莫以澈,語氣帶著點玩味:
“喂,就是她?”
莫以澈應了一聲,目光掃過鐵架下那片尚未干涸的濕漉地面,
嚴釗也不廢話,一邊朝床邊走一邊笑著打趣:
“嘖,你們老大還真是有精力,辛苦勞作一晚上,還有力氣扛著炮去轟對面不開眼的船。”
他走到床邊,打量著那個依舊平躺著裝死的女人。
光滑的背脊裸露在外,上面布滿了曖昧的吻痕和咬痕,觸目驚心。
她趴在床沿,仿佛一個翻身就能掉下去,一只手無力地垂落著。
“走吧,可憐的小姐,”
嚴釗開口,聲音里沒什么同情,更像是公事公辦,
“我們需要立刻轉移地方。”
說著,他一條腿的膝蓋就跪上了床墊,雙手徑直伸過去就要將人抱起。
動作卻在半空中突然一頓,像是才想到什么似的,突兀地問道:
“喂,你里面穿衣服了嗎?”
“……”
黛柒緊閉著眼,根本懶得理他。
嚴釗見她毫無反應,嘖了一聲,似乎覺得麻煩,但還是再次伸手打算直接把人撈起來。
剛觸碰到女人溫熱的皮膚,就被她猛地一下拍開,伴隨著一聲尖銳的制止:
“不準碰我!”
這聲拒絕來得突兀又激烈。
一旁抱臂看著的莫以澈似是看不下去這磨蹭的場面,冷冷開口打斷:
“你現在這處境,可不是能講條件的時候。如果想活命,就老老實實配合我們?!?/p>
黛柒本能地想斥責他們的野蠻和無禮,但聽到“活命”兩個字,所有到了嘴邊的怒罵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最終只變成一句干巴巴的,
“我沒衣服穿。”
空氣沉默了一瞬。
他們視線下意識地掃過房間,滿地狼藉,她那些原本就不多的衣物早已在之前的混亂中化作了碎片,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蔽體的東西。
而身旁的男人倒是不含糊的直接脫下了自己的黑色工裝上衣,扔到了她身上,蓋住了她的頭。
“給!別耽誤時間,穿上?!?/p>
視線驟然被黑暗籠罩,黛柒被帶著男人體溫和淡淡陽光味的衣服蒙住。
她僵了一下,才伸手扯下頭上的衣服??粗掷镞@件寬大、男性上衣,她眼里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還嫌棄上了?”
“穿,還是不穿?不穿我就這樣把你扛出去了。”
情況緊急,根本由不得她挑剔。
黛柒立馬變臉,攥緊了衣服:
“穿!我穿!”
但下一秒,她又像是找到了些許底氣,不甘示弱地回懟,
“那你們倒是轉過身去??!這樣盯著我怎么穿!”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還是不緊不慢地乖乖轉過了身。
身后立刻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略顯急促和慌亂的布料摩擦聲。
過了一會兒,那窸窣聲停下了。
莫以澈沒有回頭,只是側耳聽著身后的動靜,禮貌出聲詢問著,
“好了嗎?可以出發了嗎?”
身后傳來一聲極不情愿的、幾乎是從鼻子里哼出來的“嗯”。
那件寬大的工裝上衣罩在她身上,下擺勉強遮到膝蓋上方,卻更顯得欲。
嚴釗轉過身,見狀直接上前,二話不說就彎下腰,打算像扛沙包一樣把她甩到肩上。
黛柒反應極快地一個側身躲開,動作間寬大的衣服下擺晃蕩,露出白皙的腿。
她還不忘報復性地、用盡力氣在他肌肉結實的手臂上狠狠打了一下,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不要你那樣抱。”
她蠻橫地提出要求,
男人挨了一下,手臂上瞬間泛起紅痕,他倒吸一口涼氣,倒是沒生氣,只是扭過頭,有些好笑又無奈地看著她:
“那你想怎么抱?公主抱?”
語氣里帶著點戲謔。
“我要自己走!”
“不行,太慢了,我們沒時間等你磨蹭?!?/p>
嚴釗直接否決,語氣不容商量。
黛柒咬唇,快速掃了一眼眼前顯然不太好說話的兩人,極不情愿地退了一步,指著地面:
“那你蹲下?!?/p>
嚴釗挑了挑眉,似乎覺得這要求有點稀奇,但還是從鼻子里哼笑一聲,依言屈膝蹲了下來,抬頭看她:
“然后呢?”
黛柒伸出手,先是拉住他結實有力的小臂以保持平衡,另一只手則有些費力地向后攏了攏那過分寬大、極易走光的衣擺。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側過身,將自己安置在他肌肉線條分明、充滿力量的小臂上,為了穩住身體不至于后仰,自然的伸出雙臂摟住他的脖子。
“好了!就這樣!”
她快速調整了一下坐姿,盡可能用布料裹住自己,
臉上還強裝出一副指揮若定、仿佛是自己選擇了這種運輸方式的神情。
嚴釗感受到臂彎里輕巧的重量和那故作鎮定的命令,
他從喉嚨里發出一聲低沉的、意味不明的輕笑,胸腔的震動透過緊貼的肌膚傳遞給她。
他核心穩得驚人,僅憑單臂就輕松地站起身,托著她仿佛只是托起一片輕盈的羽毛。
他寬大的手掌自然地貼合著她腿側的軟肉,那觸感異常綿軟滑膩,讓他下意識地收攏手指捏了捏,帶著點漫不經心的品評開口道:
“怎么跟塊嫩豆腐似的,軟綿綿的?!?/p>
“閉嘴!”
女人立刻不悅地蹙起眉,腿上傳來的微痛和這種被評頭論足的感覺讓她惱火,
“掐痛我了!”
畫面頓時變得有些奇異甚至荒誕,一個赤著上身、身材健碩、面容俊朗卻帶著野性不羈氣息的寸頭男人,像抱孩子一樣,用一只手臂穩穩地托著一個只穿著一件寬大男式工裝上衣、纖細雙腿裸露在外、貌美卻繃著一張不情愿臉蛋的女人。
一旁的莫以澈看著這組合,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向上彎了一下,他搖了搖頭,語氣里帶著點調侃:
“行了,滿意了?造型也擺好了?那我們現在可以抓緊時間行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