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工人和我們一起,吃住都在山洞里,他們大部分都是上過戰(zhàn)場的老人兒,自愿留下來散發(fā)余熱,”
回答丁一一問題的是帶路的老頭,個子很矮,帶著一副圓圓的厚底眼鏡,來的路上丁一一已經知道,他叫江才,是專門負責槍支材料生產的工人。
在這個年代,生產槍支主要依托手工生產技術,采用土法煉鐵爐手工生產步槍、炮彈等武器。
鈦合金的熱軋和冷軋則都需要機器設備來完成,目前的機械設備做出來的太過粗糙,甚至還不如手工來的更加精巧。
丁一一看著熱軋和冷軋的機器,在旁邊研究了一番。
江才見狀,立刻實操,當著她的面給她生產槍管。
一個小時后,丁一一拿到槍管,看著確實很粗糙的槍管,皺了皺眉。
這個槍管,甚至還不如剛剛她那看到那個。
范志遠解釋道:“之前給你看的那個槍管,是老江手工做出來的,老江在這方面的手藝已經是頂尖的了,就算是機器都達不到,但做出來的槍管依然達不到你改良方案中的要求。”
丁一一看向江才:“我能把這個機器拆開看看嗎?”
江才沒反應過來。
范志遠反問:“你要拆機器?我沒聽錯吧?”
丁一一點點頭:“對,你沒聽錯。”
江才目光里透著不贊同:“你若是想了解這款機器,我可以給你看圖紙,你哪里不懂,也可以問我。”
丁一一搖頭:“不用,我只要拆開就好了。”
江才的臉色沉了下來,語氣強硬:“這款機器不能拆。”
范志遠立刻解釋道:“戰(zhàn)狼,這款機器對于我們國家來說很珍貴,這是我們犧牲了很多戰(zhàn)士才拿到的機器圖紙,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合適的材料生產出來相應的零件,并組裝完成,所以這個機器不能拆。”
丁一一點點頭,表示理解:“我理解這款機器的珍貴,我保證拆開后會原封不動的安裝上,不會影響它的正常運行,更不會損壞。”
“那也不行。”江才站在機器面前:“萬一要是弄壞了,怎么辦?”
“我說過了,不會弄壞,要是真的弄壞了,我賠給你一臺比它還要好的。”
“我說不行就不行!”江才固執(zhí)的堅持著。
丁一一臉色不太好。
她理解他們對于這臺機器的珍惜,但她已經解釋過了,不會弄壞,而且弄壞了她賠!
沒想到這樣還不行。
而且對方的態(tài)度讓她很不舒服。
“既然不行,那你們自己造吧,按照現在的工業(yè)發(fā)展水平,估計再過個五年、十年的,也就造出來了。”
話落,丁一一轉身就要離開。
范志遠趕緊攔住了她:“戰(zhàn)狼,你別生氣,別和老江一般見識,他這個人,平時很好說話,就是有個毛病,特別寶貝這幾臺機器,這幾臺機器,他看的比命都重要。”
嘆了一口氣,他繼續(xù)道:“之前他徒弟好奇這臺機器的結構,加上對這方面很有天分,便將這臺機器拆開了,結果里面的結構比較復雜,拆開后就安裝不上了,甚至還弄壞了一個零件,老江花了一個月時間,才又制造出零件,讓這臺機器恢復生產。”
“雖然這臺機器還達不到老江的手藝水平,但生產的更快,對于要求不那么高的武器,還是可以量產的,速度比手工快上許多。”
丁一一臉色緩和了一些,她理解這些老前輩們對于機器的熱愛,因為要生產出這樣的一臺機器,確實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
她看向江才,語氣認真又鄭重:“江老,我以人格向你保證,盡量不損壞這臺機器,若有損壞,一定在三天之內修好,并且保證這臺機器的生產水平不次于之前。”
范志遠擰眉:“非拆不可?”
“對,非拆不可。”
“看結構圖不行?”
“不行。”
“或者由老江來給你講解?若是你有不懂的地方,老江可以將每個細節(jié)都給你講明白。”
“不行。”
看著丁一一這么堅決的態(tài)度,再看看江才漆黑的臉色,范志遠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咋辦了。
實在是這臺機器,過于貴重,一旦損壞,將是巨大的損失。
丁一一沒辦法妥協。
想要理解機器的原理并不難,但若是在拆卸的過程中,能反推出原理,這樣會更清晰,大腦內也會形成更具體的模塊,有助于找出這臺機器的弊端,或者是能更好的提出改進方案。
她本就不是科班出身,而是走的野路子,若是不通過這種方式,她沒辦法改進這臺機器。
畢竟她前世可沒有見過軋機,雖然聽過,但不懂具體的原理和結構。
讓她憑空想象并改進,她辦不到!
高衛(wèi)民和沈明征原本在一旁商量著年后練兵的相關計劃,見這邊氣氛不對,沈明征立刻停止了談話,走了過來。
“怎么了?”
他輕聲問向丁一一。
丁一一站在那里沒說話。
高衛(wèi)民在現場掃了一圈,也問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江才梗著脖子站在軋機旁邊,一句話都不說。
范志遠看了看丁一一,又看了看江才,將剛才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高衛(wèi)民嘴角抽了抽,看向江才:“江老,你是不知道,一...戰(zhàn)狼這丫頭是個怪才,她要改裝任何東西,必須要先拆卸一遍,她之前改造的收音機、電臺、還有手榴彈,都是這樣的。”
江才提出質疑:“可是她在提出這款狙擊槍的改良方案時,并沒有拆狙擊槍啊。
何況收音機、電臺以及幾個手榴彈,能和這臺軋機相提并論嗎?這臺軋機有多重要,犧牲了多少人才換來這么一臺,難道還用我再說嗎?
一旦損壞,我們還能再制造出來第二臺嗎?”
“總之,這臺機器,就是不能拆。”
說到最后一句話時,江才的眼睛都紅了。
倔強的小老頭,紅著眼眶站在機器前,讓高衛(wèi)民也為之動容。
因為他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這個國家。
這臺軋機確實非常特殊,也非常重要。
當初他們潛伏在敵人內部的人,為了這款軋機的結構圖,愣是犧牲了自己的生命才將圖紙傳遞出來,而在帶回國的過程中,又損失了很多的人手。
更不用說,后來在生產和組裝這臺軋機,更是傾全國之力。
可是他又覺得,丁一一是個靠譜的人,最起碼這么多次,從來沒有讓人失望過。
一時間,高衛(wèi)民也有些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