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語笑了,被氣得。
言啟航這么說的啊。
這就給她定了性。
嫌貧愛富、見錢眼開、只認錢不認親情的白眼狼。
“原來他是這么跟你說的啊,”言不語低下頭,幾秒鐘后換上一副哀傷又悲切的表情,嗓音低啞,“他說我攀高枝是嗎?”
阮涔舒對言不語的第一印象,并不像言啟航口中那般勢利和刻薄。
可是,她也見過很多人,深知不能只憑著外貌定論。
相對于一個在學校有過惡評的女生,她此刻更傾向于相信自己貼心的枕邊人。
“他也沒有那么說,”阮涔舒本以為言不語會跟她吵一架的,但對方突然的哀傷難過整得自己猝不及防,“他想見見你,孩子。”
“可是,他已經不要我了啊,”言不語緩緩抬起頭,眼里蓄著淚,字字泣血,“阿姨,我那年才八歲,他不要我了,我不跟著現在的媽媽走,我是活不下去的啊,他怎么能說我攀高枝呢。”
阮涔舒徹底不會了。
言啟航口中描述的女兒不是這樣的啊。
“姑娘,你是言不語吧。”她問。
言不語點點頭,眼淚要掉不掉的,看著可憐極了。
漂亮軟糯的小女娃,完全是她想象中女兒的模樣。
此刻又委屈巴巴地叫阿姨,阮涔舒有一瞬間心是酸的。
但手機發來一條短信,喚回了她的意識。
阮涔舒輕咳一聲,“孩子,你爸爸想見你,但又怕貿然前來會嚇到你,所以讓我來跟你說和一下。”
言不語的眼淚‘啪嗒’掉落,像一顆顆珍珠砸在地上,她哽咽著,“他還是嫌棄我是個女兒對不對,他當年走就因為我是女兒。“
阮涔舒一愣,“你說什么?”
“阿姨,你不知道嗎?他當年跟我現在的媽媽離婚,因為他外面的女人又懷了孕,還是個男孩兒,所以他不要我,現在呢,他那個兒子呢?”言不語哭得傷心極了。
旁邊嚴肅的李教授都跑過來給孩子遞紙巾。
太慘了。
真的太慘了。
看著是背靠京市沈家,誰知道小時候這么慘。
阮涔舒不知道這些,也沒聽言啟航提過什么兒子。
她只是有點接受不了。
自己一心愛著的,提供高情緒價值給她的愛人,竟然是個重男輕女又婚內出軌的渣男。
不,她不信。
一定是眼前這個孩子在撒謊。
可是她哭得傷心,悲悲戚戚,況且當年她跟言啟航離開的時候,只有八歲。
八歲的孩子能懂這么多?
那就是有人人教的。
“孩子,你是不是被誰騙了?你爸爸不是那種人。”阮涔舒向前兩步,仍舊堅持,“見你爸爸一面,好不好?”
言不語哭著搖頭,“阿姨你是好人,你和我現在的媽媽一樣善良,可是,可是……”
也沒可是出來。
她合計快上課了。
轉頭哭著跑了出去。
留下呆愣愣的李教授和阮涔舒。
“我看這個孩子,也不像那個男的說的那樣啊,挺好的啊。”李教授拉著阮涔舒坐下。
阮涔舒心里也犯嘀咕,“可是啟航是這么說的,他沒必要騙我。”
李教授直咧嘴,“哪冒出來個中年優質離異男,你長點心眼吧。”
阮涔舒不樂意聽,‘蹭’的一下站起來,“你自己離婚找不到合適的,我就找不到了?你不就是嫉妒他對我好么,成天勸我小心小心的,挑撥我們夫妻關系。”
阮涔舒氣鼓鼓走了。
李教授嘆口氣,自己這個閨蜜,要強了一輩子,努力了一輩子。
快六十了,戀愛腦了。
中老年人的愛情,猶如大太陽下暴曬了幾天的干柴堆,淋了汽油,火星一點即燃。
比年輕人的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看她這樣子,撞了南墻都回不了頭。
都是命。
勸不了。
就這樣吧。
言不語跑出辦公室門,到旁邊拐角拽著秦念可就往教室走。
“欸,哭了?”秦念可一驚,有人敢欺負她未來表嫂?!那也太看不起她了吧。
秦念可扯著言不語的手,“停下停下,跟我說怎么了這是?誰欺負你了?我帶人殺回去!那個教授?”
言不語抬手抹掉尚未干透的淚珠,嘿嘿一笑,“即興表演。”
“說實話。”秦念可冷著臉。
“逃課吧咱倆。”言不語突然沒了心思學習,就這一次。
“哎呀!等你這句話等兩年了,終于愿意逃課了,”秦念可興奮地拉著她,“快快快,上課前收拾好東西,趕緊溜。”
江邊。
兩個年輕漂亮的姑娘,人手一杯奶茶,坐在江邊的長椅上。
一個說,一個聽。
聽的那個時而瞪圓雙眼驚訝狀、時而怒目橫對一臉兇相。
講的那個表情豐富好玩,多數時候是在笑。
“他都那么對你了,你還能笑的出來?!”秦念可根本不知道言不語小時候過得是這種日子。
“都過去了,”言不語說完,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享受江面清涼的風,“幾年苦日子,換了幾十年的好日子,我也不虧。”
一個言啟航,換了這么多愛她的家人。
先苦后甜,老天爺對她也不薄。
“你可真看得開,”秦念可戳戳奶茶吸管,“我不行,他要是打我,我就捅死他。”
言不語哭笑不得,“念可,他虐待我的時候,我才三四歲,連話都說不清楚,他一腳能給我踢老遠。”
秦念可沒說話,把頭偏向一邊。
言不語見狀,歪著腦袋看,“你怎么哭了?”
“我就是覺得,你太可憐了,”秦念可眼淚撲簌簌掉下來,“那么點的孩子……”
讓人打成那樣。
她在他們家族里,算笨的。
三四歲的時候也能背幾首古詩了。
可言不語,連話都說不清楚。
不是因為她笨,是因為沒人跟她說話,沒人教。
她一開始以為給言不語的名字來自‘三不’,覺得挺有禪意。
現在才知道,言啟航那個王八蛋壓根就不想讓她說話。
“不語,你就該過好日子,”秦念可接過言不語手中的紙巾,自己抹了一把,“老天爺對你不公平, 現在的好日子,就該你過!”
言不語紅著眼眶給秦念可擦淚,說不出話來。
自己的苦難,自己講出來不覺得怎么樣。
可是身邊人的心疼和關愛,讓她止不住的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