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物雖好,但處理不好恐怕還是災禍。
薛頭役一愣之后,心中立時就有了決斷,當即就去找墨初塵。
一找到墨初塵,他坐下來就開門見山的問:“墨族長,我能問問你們到了北荒之后,會怎么做嗎?”
墨初塵咬了一大口的烤饅頭,聞言很隨意的回道:“建房、修路、開荒、種地……重建墨氏家族!”
薛頭役聞言立時眼睛一亮:“那我們能在墨氏家族旁邊建房嗎?”
跟著墨初塵干了這一票之后薛頭役早已發現,她雖然是名女子,但卻武力值過人,膽大、心細、聰明,有遠見,比男兒都強。
有她在北荒,就算那個地方令人望而卻步,他覺得也可以期待一下,甚至不惜賭上全部身家。
墨初塵聞言,深深的睨了他一眼:“兄弟,有遠見!”
薛頭役立時嘴角一抽!
昨夜喝了酒,與她稱兄道弟并不覺得有什么。可如今酒一醒,他怎么覺得好像是著了什么道呢?
——翌日!
天剛蒙蒙亮她們又重新上路,經過凈云山一路向北。
一路上的災民卻并沒有減少,他們向她們來時的方向涌去,想要上京尋求活路。
此時的他們并不知道,上京也同樣沒有活路,暴君根本就不允許災民進城,甚至還大肆屠殺,要不就抓去做苦力為他修建行宮活活累死,豈一慘字了得。
同樣爭斗也不斷,這不一聲怒吼就傳了過來:“你個死鬼,人都快餓死了你還守著你那堆破醫書不放,你是想餓死我們娘倆孫兒一家人嗎?啊?現在把你那些破醫書給我去看看能不能換點吃的,不然要是餓死了四兒,我……老娘就跟你拼了!”
被罵的老者頭發臟亂,衣衫襤褸,又黑又瘦,但卻非常執著的死抱著一個舊木箱不放,此時聽到老婆子的怒罵,他的眼中滿是痛苦、掙扎和不舍。
身為醫者,他向來醫者仁心,專為貧苦大眾治病。
碰上經濟困難的,甚至分文不取還施方施藥,久而久之不但沒有存下錢糧,有時甚至連自家人都有些吃不飽。
要不是給不起錢的病患為了表示感激,送些自家種的蔬菜糧食給他,免強度日,恐怕日子會更難。
但這也是以前!
自災情一來,他們也淪為逃荒一族,一路上顛沛流離,吃盡苦頭,還沒入京就要餓死。
就算他再舍不得祖傳的醫書,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家人餓死,當下只能忍痛將他祖傳的醫書交給老婆子拿去換吃的,讓家人能夠活下去。
可正在這時,突然一道悅耳的女音響起:“你有醫書是大夫嗎?發熱的病人會治嗎?”
正滿心絕望的顧大夫聞言立時抬頭:“會!”
他在家鄉時,可是十里八鄉最有名的大夫,不但是他醫者仁心,還因為他醫術好,別人拍馬都追不上。
可自災情以來,人們活下去都難,有病都是自己扛,扛不過去就死,他就失業了!此時見有人請他治病,顧大夫立時就來了精神。
“那……跟我來!”
墨初塵看到他如同乞丐一般的造型,自己都餓得骨瘦如柴隨時都要掛的樣子,還真不確定他的醫術怎么樣。
不過以她便宜哥哥如今的情況,還真沒得挑,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顧大夫答應之后,立時從堆雜物的破板上翻出自己久封的藥箱就要跟她走。
但剛才還罵得他狗血淋頭的老婆子卻一把拉住了他,小聲的道:“老頭子,你看她們很像是被……流放的犯人,去給她們治病,真……真的沒問題嗎?”
說是被流放的犯人,可流放隊伍里的犯人們不是騎著高頭大馬,就是坐著豪華馬車,且身后所有人手上都還推著一車車滿滿的東西,連衙役都對他們非常客氣……講真,這不像是流放,反而像是大家族遷移,她們從來沒有見到過這種情況不免擔心。
“放心吧,沒事的!”
奇怪歸奇怪,但他要是再不工作都要賣祖傳醫書,死了都沒臉去見列祖列宗,顧大夫哪還顧得上這些,直接推開老妻就跟墨初塵走。
墨初塵將他帶到馬車旁,然后請他上去。
他在馬車上看到一個非常有氣質的老者,可來不及問好就被躺著的年輕公子引去了注意力,立時拉過他的手就開始為他把脈。
“能治嗎?”
看他眉頭緊蹙,墨初塵立時探進頭來問。
其實這位公子的情況非常不樂觀,雖然這外傷的縫合手法令他驚嘆,他從未見過,讓他的情況好了不少,但高熱不退依然有性命之憂,非常棘手。
但為了自家人不被餓死,他不至于賣祖傳醫書對不起列祖列宗,只好硬著頭皮咬牙應道:“能!”
不能也得能,他沒有退路。
顧大夫從藥箱里拿出銀針,然后在燭火上烤了烤就開始為墨玉衡施針。
施完針之后,他已是滿頭汗,然后從藥箱里拿出筆墨,開始開藥方。至于在這亂世,開了藥方她們能否抓得到藥,那就是她們的事了。
當墨初塵拿到藥方之后,確實有些為難。
“族長,下個城就是新洞城,那里應該能抓到藥!”
阿刀好像對東離的城市布局非常了解,此時見她為難,忍不住出聲說道。
“走!”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墨初塵翻身上馬就往新洞城而去。
阿刀和狗老大趕緊跟上!
看到這一幕,墨夫人又忍不住落淚。
還說不是她女兒,如果不是會為了她哥哥做到如此地步嗎?果然就算轉世,她也最愛她的哥哥。
墨初塵縱馬急馳,兩個時辰的顛簸幾乎耗盡了她的體力,身下的駿馬也早已口吐白沫,汗濕淋漓。
終于,在地平線的盡頭,一座城池的輪廓在揚塵與暮色中顯現。
但眼前的新洞城,與他想象中能提供庇護的邊城截然不同。
土坯壘砌的城墻低矮破敗,處處可見風蝕與戰火的痕跡,然而城頭上卻布滿了手持弓弩,眼神警惕的守軍。
城門口更是守衛森嚴,數十名持矛兵卒組成人墻,將黑壓壓一片的災民死死堵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