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誰不知道陳家一屋子的讀書人,最是守舊,認為女子當以貞靜為美,連騎射都不曾讓自家姑娘碰。
可方才那扇房門被反鎖了,對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來說,沒用巧勁怎么可能踹得開。
這都不僅僅是通習騎射了,分明是習過武的。
衛韞然不曾瞧見那一幕,但聞言,倒是抬眸望了過去。
那邊,房門大開的屋內,被裴殊月一腳踹翻的威遠侯站起身,陰測測的看著她,眸中閃爍著殺意:“你在自尋死路。”
不可控的東西,再美,也只能毀掉。
他竟沒再沖出來,而是立在屋內,吩咐侍從:“把她抓進來。”
只要他不露面,不管別人聽見了什么胡話,都當不得真。
裴殊月也明白這一點,這具身體的身份,位卑言輕,既然要脫險,還是得把人摁死在恥辱柱上。
最好能讓趙玉抒得了消息,他們父子去扯皮。
短時間內,沒時間再來尋她晦氣才好。
不然她躲了這次,下次防不勝防。
“你真不打算管管?”
眼見著,兩個侍從朝裴殊月動手,劉廷義看好友的眼神好似看一個負心漢。
“就算權宜之計定的婚約,但人家好歹掛了你未婚妻的名號呢,姓趙的老匹夫吃相這么難看,你就這么無動于衷?”
沒瞧見也就罷了,既然看見了,真這么束手旁觀。
不但挺狠心,也挺失顏面。
畢竟,陳家出事時,他們的婚約還沒解除。
真論起來,此時此刻陳曦月還是他的未婚妻呢。
哪里有未婚妻被欺辱,男人視若無睹的。
劉廷義提議道:“要不搭把手,等退了婚再由他去?”
衛韞然瞥了他一眼:“從沒發現,你竟如此憐香惜玉。”
“可別亂說,”劉廷義哪里認這個。
他道:“我是見不得那老匹夫欺凌弱小,這干的也太不是人事兒了!”
他們男人們在朝堂上博弈,陳家棋差一招倒了臺,那都是政敵之間的斗爭。
陳曦月一個閨閣姑娘,享受了家族富貴,受家族牽連是理所應當,但威遠侯的行徑也確實讓人不齒。
總之,劉廷義看不慣。
“你是她未婚夫,現在出面阻止,稱得上名正言順。”
他說著話,就見身側好友不知瞧見了什么,瞳孔徒然一縮,猛地站起身來。
“怎么了?”
衛韞然沒有理他,眸底的驚愕之色一閃而過,竟闊步朝廂房而去。
劉廷義緊跟著起身,瞧見那頭景象,也是震驚,“她不是握筆桿子的嗎,怎么瞧著還像是會使鞭子?”
不遠處,威遠侯吩咐一下,兩個侍從得令,當即朝裴殊月逼近,欲將她擒拿進房。
裴殊月自然不會束手就擒。
她身形靈活,接連避了幾招,而后奪過一路過舞姬手中的披帛,抬臂甩出。
柔軟的錦緞如同長鞭般倏地甩進房內,竟然直直勾住威遠侯脖子,就要生生將他拽了出來。
她的目的,還是揭露這人的真面目。
但這具身體畢竟不曾習武,毫無內力,招式雖然使得精巧,力氣卻不如一個大男人,根本沒辦法拽得動。
僵持不過一息,那兩名侍從已經獰笑著靠近,裴殊月抬腿將一人踢開,另外一人卻避無可避。
她眉頭微蹙,果斷松開手中披帛,轉身應敵。
下一瞬,揮下的手腕被人扣住。
衛韞然一手扼住那侍從的脖頸,將人甩至一邊,另外一只手扣著她的手腕,低頭問:“你的鞭術何處學的?”
他一下就離的很近,沒給裴殊月半點反應,成年男人的氣息,便撲面而來。
她怔了一瞬,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
手腕被扣的更緊了些,將她扯了回去。
“回答我!”衛韞然定定看著面前姑娘:“你的鞭術是何處學的?”
五年時間,他變化很大,最明顯的是,他長高了,高出她許多,身姿修長挺拔,五官也沒了少年時期的清俊舒朗,一眼看過去,面容凌冽,周身氣場強勢迫人。
就連聲音都變得低沉,遠不如不如五年前清亮。
早不是當初那個追著她屁股后面喊姐姐的少年。
看著她的眼神更是,咄咄逼人。
像是猜疑著什么,又像透著更大的震撼。
裴殊月一時不慎,目光同他對上,只覺得自己無所遁形。
簡直不敢相信,當年纏著她教自己鞭子的少年,長成了這般模樣。
太……嚇人了。
四周有一瞬短暫的寂靜。
還不待裴殊月說話,屋內,威遠侯先一步開了口。
“賢侄這是要做什么?”
發簪尖利,他自詡今夜該是十拿九穩,對這么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姑娘根本沒有防備,哪知她手段如此狠厲,竟生生挨了那一下。
面上皮開肉綻不說,甚至傷了眼睛,還不知道視力會不會有損。
吃的虧太大,威遠侯這會兒連表明的慈和都維持不住,整個人面目猙獰,出言就是警告。
“此妓癲狂無狀,已經罪籍之身還膽敢傷及朝廷命官,乃死罪,本侯勸賢侄還是少管閑事為好。”
言語間的威脅,已經毫不掩飾,衛韞然卻恍若未聞,目光還是一眼不眨的看著面前姑娘,連眼皮都沒掀。
好似除了自己的未婚妻,誰都不值當他費半分心思。
他身側的劉廷義簡直驚呆了。
剛才不還是毫不在意嗎?
怎么,才轉眼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