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的一系列反應被泰莎盡收眼底。

“這就是命運，你無可阻止。”泰莎的聲音仿佛一種宣判，有著律令一般不可撼動的嚴肅，她的手指在輕輕敲擊著床沿。

發出規律的“嗒嗒“聲。

伊恩的瞳孔稍微閃爍了幾下。

“總還有辦法。”他像是突然冷靜了下來一般，直視向了扭頭看過來的泰莎雙眸，那種讓他感覺眩暈的深邃越發強烈。

“所謂的命運啊，便是不可戰勝的結局。你的抗拒，也是你對死亡抱有的偏見。”泰莎敲擊窗框的手指微微一頓，突兀的死寂充斥著這個定格的房屋。

伊恩的表情罕見的帶著幾分認真，“或許死亡確實并不可怕，不過，對生命的漠視，什么都不做就接受家人的離世卻是真正的可怕。”

他的回應讓泰莎的眼睛微微瞇了瞇，這個蒼白的女人用自己纖細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臉上露出了幾分新奇的笑容。

“倒是說到了我的心坎了。”

她對伊恩眨了眨眼睛，不過伊恩的表情并未改變。

“你和我說這么多，不會只是毫無意義。”伊恩其實還是有那么一丟丟的正經智慧，只是平日里的時候不太經常使用而已。

聞言后的泰莎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郁。

“可能我只是希望你能學會接受現實。”她語氣仍舊帶著幾分柔和的味道，就像是在安撫一個需要被憐憫的孩子那般。

“你們的家庭很特殊，所以有一些不同……”她的說辭倒是有那么幾分道理，只不過卻并沒有讓伊恩感覺到多少可信度。

“或許？”

伊恩只是不置可否的轉頭看向了黑白的走廊，幾扇臥室的大門都呈現著緊閉的狀態，“可我想你一定還沒去安撫過我的哥哥們。”

他的話仿佛意有所指。

“這又有什么關系呢？”泰莎偏著頭表情看起來仍舊笑意盈盈，“你是最小的孩子，我更照顧一些你的情緒肯定沒什么不對。”

還是挺有道理。

“我不了解死神，但在我看來，死神不該有這樣的情感……所以，你在這里和我聊天，絕對是不會沒有原因和意義的事情。”

伊恩的大腦如今轉動的很快，漸漸理清楚了一些蹊蹺的地方。對此，泰莎只是輕笑，低頭看向了下方冰冷的街道。

“我也只是在打發無聊的時間呀，活的太久，很累的。”女死神的聲音帶著幾分感嘆，又有著幾分若有若無的惆悵。

伊恩不語。

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黑曜石般的眼睛在褪色的世界里亮得驚人。

片刻后。

“好吧，狡猾的小家伙。”泰莎的聲音打破了沉靜的氣氛，她撇了撇嘴，舉起雙手做出了極為夸張的投降的姿態。

“我坦白，相比較你的父親……我對你反而要更有興趣一些，在剛才之前，我甚至都沒有意識到你這樣特別的存在。”

“這在我枯燥的職業生涯里可是一件破天荒的事情——正因如此，我決定給你一個機會，一個遠比我們死神的老板更慷慨的機會。”

說著，泰莎又瞥了一眼伊恩的手背，停頓了片刻后才接著說道，“我可以給你七天，找出你父親為何而死。”

這番語氣突然變得清冷的言語讓伊恩稍微愣神。

“你要讓我回到過去？”

伊恩皺起了眉頭，用另一只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從剛才面前這個女死神的話中，他得到了一個非常關鍵的信息。

這使得他的瞳孔忍不住又晃動了幾下。

“不不不，我還沒欣賞你到那種程度。”泰莎突然笑了，“你的父親死亡的時間會推遲，而這七天就是你的父親……還有這座城市最后的機會。不要指望你的父親能夠給你提供幫助，他甚至連自己遭遇了什么都沒有搞明白。”

“小家伙，你只能靠自己……讓我看看，你的身上是否能孕育出奇跡。”泰莎的聲音帶著幾分微不可查的期待。

說完。

沒給伊恩繼續開口詢問的機會，她的身體猛然往前一傾，直接墜落向了房屋下方的街道，像是整個人都徹底融入了黑白交織的夜幕中。

“這件事還和大都會的安危有關？找出問題的所在我老爹就不用死了？”伊恩撲到窗戶前方的時候已經什么人影都看不到了。

不只是墜落向街道的女死神泰莎消失不見，就連那些之前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也盡數消失，他們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的來無影去無蹤。

“伊恩！”

“伊恩！！”

“你怎么了？”

……

驚疑不定之間。

伊恩的世界突然仿佛被重新灌入了聲音和色彩。周圍的一切好似都在扭曲，然后交織在一起成為了模糊不清一片的漿糊。

“嗯？”

伊恩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再次睜眼。

卻是看到了克拉克的一只手正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則在不斷的于自己眼前晃動，老父親的臉上盡是擔憂的神色。

“你怎么突然開始發起了呆？”

克拉克明顯是擔心伊恩的病情加重。盡管他已經知道了關于伊恩的一些事情，可他還是覺得心理醫生那邊的診斷或許也沒有錯。

那可是在全國范圍內都非常知名的心理醫生，甚至還經常幫助警察破案。也正因如此，他們兩口子才會和對方有過交集。

“那個女人……”伊恩看向了克拉克的身后，聲音戛然而止，克拉克的身后已經是空無一物，他猛地轉頭看向了窗戶的方向。

那里。

窗戶好似從未被打開。

“剛才發生了什么？”

伊恩忍不住開口詢問。

克拉克皺起了眉頭，仔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小兒子，眼神越發擔憂，“我上完廁所出來，就看到你突然愣在了原地眼神很是渙散。”

也不怪老父親擔憂，伊恩的表現簡直就和他用快速閱讀的方式學習的知識里，關于精神分裂患者會出現的典型癥狀極為一致。

“所以，是連我指責出軌的事情都記不得了么……也可能是根本沒在現實發生過？”伊恩突然有種自己要變李火旺的感覺。

分不清。

真的分不清啊！

“老爸，今天白天……有發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嗎？”分不清就不去分，伊恩更在意的是之前那個女死神提起的超人死因。

他總覺得肯定和今天發生過的某件事有關。

然而。

“你知道的，就是一些無聊的新聞收集……很乏趣。”克拉克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他明顯沒有想要說實話的意思。

“……”

伊恩盯著自己的老父親瞧了很久。

“快去睡吧，至于你碰到劫匪的事情，不用更擔心，我肯定會非常上心。”克拉克倒是沒有察覺到伊恩的表情異常。

他拍了拍伊恩的肩膀做出了保證。

“……”

還想攤個牌的伊恩被克拉克帶到了房間。

“明天見，老爸。”

伊恩輕聲開口。

克拉克明顯怔了一下。

“明天見。”

他露出了微笑，注視著伊恩關閉的房門。而在走廊上只有自己后，克拉克的笑容漸漸消失，轉而變成了一種若有所思的困惑。

“發生過某件事么……”

超人看向了廁所的方向。

眼神有些閃爍。

他抬起自己被衣袖蓋住的手臂，猙獰的傷口仍舊在散發著綠光。只是，之前那種越發虛弱的感覺好似突然之間就停滯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