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雨水順著林夏的傘骨成串墜落,在青石板路上砸出層層水花。她盯著手機屏幕上陳婷發來的定位,眉頭擰成了麻花。群聊里張曉虎還在不停吐槽:“大周末的非要來什么鬼地方,這破酒樓能有什么好看?” 林夏咬了咬嘴唇,把傘骨壓得更低,順著潮濕的巷子往前走。
轉過最后一個彎,“醉仙樓” 三個斑駁的金字撞進眼簾。朱漆剝落的匾額在風中搖晃,鐵鏈發出吱呀的聲響,像極了垂死者的嗚咽。林夏數了數門口停放的車輛,除了陳婷那輛紅色轎車,還有任東林的越野車、蘇晴的白色小轎車,以及其他同伴的車子歪歪扭扭地停在四周。
“你總算來了。” 陳婷倚在車門邊,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夾著香煙,“就差你了。” 她瞥了眼林夏沾滿泥水的帆布鞋,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林夏沒說話,目光掃過酒樓緊閉的雕花木門。門縫里滲出一股腐朽的氣息,混著陳年酒液的酸澀,讓人胃里直犯惡心。
“這地方看著就晦氣。” 韋藍欣抱緊雙臂,她今天穿的雪紡連衣裙被風吹得貼在身上,顯得格外單薄。陳崇玲蹲在地上,拿著相機對著門框上的銅環拍照,閃光燈在雨幕中忽明忽暗。孫運清則皺著眉頭,用腳踢開臺階上的青苔:“陳婷,你從哪兒聽來的這破地方?”
陳婷碾滅香煙,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走上臺階:“網上看到的。據說這酒樓民國時期死過人,夜里還能聽見唱戲聲。” 她伸手推了推木門,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而且,這里藏著寶貝。”
眾人面面相覷。張磊嗤笑一聲:“寶貝?我看你是想錢想瘋了。” 但還是跟著走進了酒樓。林夏落在最后,跨過門檻的瞬間,一陣冷風突然灌進來,將她手中的傘吹得翻了過去。她彎腰去撿,余光瞥見門后墻上畫著個奇怪的符號 —— 三只眼睛重疊在一起,瞳孔處用朱砂點著詭異的紅點。
酒樓內彌漫著濃重的霉味,灰塵在手電筒的光束里狂舞。一樓大廳擺放著幾張腐朽的八仙桌,桌面布滿蟲蛀的痕跡。李婉兒突然抓住林夏的胳膊,聲音發顫:“你們聽,是不是有歌聲?” 眾人屏住呼吸,隱隱約約從樓上傳來咿咿呀呀的戲腔,像是《牡丹亭》的選段,卻又透著說不出的陰森。
“別自己嚇自己。” 陳婷甩了甩頭發,帶頭往樓梯走去。樓梯木板發出不堪重負的**,每走一步都讓人提心吊膽。二樓是一排排包廂,雕花門窗大多殘破,透過破碎的窗紙,可以看到里面擺放著破舊的桌椅和褪色的戲服。林夏用手電筒照向其中一個包廂,戲服上的金線在光束下泛著詭異的光,衣擺處還沾著暗紅的污漬,像干涸的血跡。
“快看這個!” 陳崇玲突然喊道。她蹲在走廊角落,手電筒照著地面。那里用白石灰畫著一個巨大的圓圈,圈內密密麻麻寫滿了小字,最中間是個和門口一樣的三眼符號。任東林蹲下來,用手指蹭了蹭字跡:“這字看著像符咒,年代應該不久。”
就在這時,一陣陰風吹過,所有手電筒突然熄滅。黑暗中傳來李婉兒的尖叫,緊接著是物品倒地的聲音。林夏感覺有人從她身邊跑過,帶起一陣冷風。她摸索著打開手機手電筒,光線亮起的瞬間,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 張曉虎不見了。
“張曉虎?” 孫運清大聲喊道,聲音在空蕩蕩的酒樓里回蕩。沒有人回答。林夏的心跳快得像是要沖出胸腔,她注意到地上有一串濕漉漉的腳印,從眾人站的地方延伸向走廊盡頭的包廂。
“他不會是自己跑了吧?” 張磊強裝鎮定,但聲音還是有些發抖。陳婷咬著嘴唇,盯著腳印看了一會兒,說:“走,去看看。” 眾人握緊手中的手電筒,順著腳印慢慢靠近包廂。林夏感覺后背已經被冷汗濕透,她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盯著他們。
推開包廂門的瞬間,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張曉虎躺在地上,胸口插著一把生銹的匕首,眼睛瞪得大大的,臉上還帶著驚恐的表情。李婉兒尖叫一聲,癱倒在地。韋藍欣捂住嘴,轉身跑開,在走廊上嘔吐起來。林夏感覺胃里一陣翻涌,強忍著沒有吐出來。
“報警!快報警!” 陳崇玲顫抖著掏出手機,卻發現沒有信號。眾人紛紛拿出手機,都是同樣的結果。任東林臉色陰沉:“看來我們被困在這里了。”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像是有人搖著銅鈴在走動。眾人屏住呼吸,聽著那聲音越來越近。林夏握緊了手中的手電筒,手心全是汗。腳步聲在樓梯口停住了,接著,一個穿著戲服的身影緩緩出現在眾人眼前。
那是個女人,臉上涂著慘白的脂粉,眉心點著猩紅的花鈿,朱唇鮮艷欲滴。她手中拿著一串銅鈴,鈴鐺隨著她的動作發出悅耳的聲響。她的眼神空洞無神,掃過眾人時,仿佛沒有看到他們。
“你是誰?” 陳婷壯著膽子問道。女人沒有回答,只是自顧自地搖著鈴鐺,朝著張曉虎的尸體走去。她在尸體旁蹲下,伸出涂著丹蔻的手指,輕輕撫摸張曉虎的臉。林夏感覺渾身發冷,那女人的動作,像是在撫摸一件心愛的物品。
突然,女人抬起頭,直直地看向林夏。她的嘴角慢慢上揚,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林夏嚇得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張磊。女人站起身,搖著鈴鐺朝他們走來,每走一步,鈴鐺聲就愈發急促。
“別過來!” 孫運清舉起手電筒,光線照在女人臉上。女人的臉在強光下扭曲變形,脂粉裂開一道道縫隙,露出下面腐爛的皮膚。她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銅鈴掉在地上,發出一連串清脆的響聲。
眾人趁機轉身逃跑,慌亂中撞翻了不少桌椅。林夏跑在最后,她感覺有什么東西在后面追著她,耳邊是凌亂的腳步聲和急促的呼吸聲。跑過一個轉角時,她突然被什么東西絆倒,抬頭一看,是韋藍欣。韋藍欣的連衣裙被扯破,肩膀上有一道深深的抓痕,鮮血正汩汩流出。
“救我……” 韋藍欣抓住林夏的手,眼神里充滿了恐懼。林夏剛要拉起她,就聽見身后傳來陰森的笑聲。她回頭一看,那個戲服女人不知何時出現在她們身后,臉上的笑容愈發詭異。
千鈞一發之際,任東林沖了過來,一把拉起林夏和韋藍欣:“這邊!” 他帶著兩人拐進一個包廂,用身體頂住門。外面傳來女人撞擊門板的聲音,一下又一下,震得包廂里的灰塵直往下掉。
“現在怎么辦?” 林夏聲音顫抖。任東林皺著眉頭,目光掃過包廂:“找出口。” 包廂里除了一張破舊的梳妝臺和幾個木箱,沒有其他東西。林夏打開梳妝臺的抽屜,里面放著一本泛黃的賬本,還有幾張老照片。照片上是一群穿著戲服的人,站在酒樓前合影,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僵硬的笑容。
突然,一聲巨響傳來,門板被撞開了。戲服女人站在門口,她的頭發散落下來,遮住了半張臉。任東林掏出隨身攜帶的打火機,點燃了旁邊的窗簾。火焰瞬間竄起,照亮了整個包廂。女人發出一聲怒吼,轉身消失在黑暗中。
“走!” 任東林帶著林夏和韋藍欣跑出包廂。走廊里彌漫著濃煙,他們咳嗽著尋找出口。轉過一個彎,林夏看到了陳婷和其他人。陳婷的高跟鞋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赤腳踩在滿是灰塵的地板上。
“這邊!” 陳崇玲揮舞著手電筒,指向樓梯。眾人朝著樓梯跑去,卻在樓梯口停住了 —— 樓梯下方升起一團黑霧,里面隱約傳來陰森的笑聲。
“現在怎么辦?” 張磊臉色蒼白。陳婷咬了咬牙:“往樓上走,說不定有其他出口。” 眾人無奈,只能朝著三樓跑去。三樓的布置和二樓差不多,也是一個個包廂。林夏突然想起賬本上的照片,照片里酒樓有四層。
“還有四樓!” 林夏喊道。眾人順著走廊尋找通往四樓的樓梯,終于在角落發現了一個狹窄的木梯。木梯看上去搖搖欲墜,孫運清試著踩了一腳,木板發出不堪重負的**。
“我先上。” 任東林說著,小心翼翼地踏上木梯。他每走一步,木梯就發出吱呀的聲響,仿佛隨時都會斷裂。終于,任東林爬到了四樓,他用手電筒照了照四周,然后示意眾人上來。
四樓是一個巨大的閣樓,堆滿了破舊的戲服和道具。角落里放著一口巨大的木箱,箱蓋上貼著一張黃符,符紙已經泛黃,邊緣卷了起來。陳婷眼睛一亮,沖過去就要打開木箱:“說不定寶貝就在這里面!”
“等等!” 林夏攔住她,“先看看黃符上寫的什么。” 陳崇玲湊過來,用相機拍下黃符,放大查看:“上面寫著‘怨氣沖天,陰魂不散,開棺者死’。” 眾人臉色大變,陳婷的手僵在了半空。
就在這時,閣樓的門突然被撞開,戲服女人帶著一群黑影沖了進來。那些黑影都是穿著戲服的人,他們的臉模糊不清,只有眼睛閃著幽綠的光。任東林再次點燃窗簾,火焰在狹小的閣樓里迅速蔓延。
“快!把木箱推下去!” 林夏喊道。眾人合力將木箱推到樓梯口,然后用力一推。木箱順著木梯滾了下去,撞開了二樓的窗戶,墜落在雨中。戲服女人和黑影們發出憤怒的尖叫,轉身追了下去。
眾人趁機從閣樓跑下來,在二樓找到了一個被木板封住的窗戶。他們用桌椅砸開木板,冒著大雨爬出窗戶,順著外墻的排水管滑到了地面。等他們跑到停車的地方,才發現所有車子的輪胎都被扎破了。
“現在怎么辦?” 李婉兒哭著問。林夏看著遠處的山路,說:“只能走出去了。” 眾人拖著疲憊的身體,在雨中朝著山下走去。身后,醉仙樓在風雨中若隱若現,仿佛一個巨大的怪物,正注視著他們遠去。
一路上,眾人都沉默不語。林夏的腦海里不斷回想著酒樓里發生的一切,那個詭異的三眼符號,神秘的戲服女人,還有張曉虎慘死的模樣。她知道,這件事不會這么簡單結束,而他們,似乎已經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
當他們終于走到山腳下的小鎮時,天已經蒙蒙亮了。小鎮上的居民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們,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林夏拉住一個老人,問:“大爺,您知道醉仙樓嗎?” 老人臉色大變,連連擺手:“不知道,不知道,你們趕緊走吧,那地方不干凈!”
眾人面面相覷,心中的疑惑更重了。林夏決定,等回到城里,一定要查清楚醉仙樓的來歷,還有那個神秘的三眼符號到底代表著什么。而此時,在他們身后的山上,醉仙樓的窗戶里,一個慘白的臉正默默地注視著他們,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回到城市后,林夏開始瘋狂地查閱資料。她在圖書館的舊報紙堆里,找到了一篇關于醉仙樓的報道。原來,民國時期,醉仙樓是當地最有名的酒樓,同時也是一個戲班子的演出場所。戲班的臺柱子是一個叫柳如煙的旦角,她不僅戲唱得好,人也長得漂亮,是很多達官貴人追捧的對象。
然而,柳如煙卻愛上了戲班的琴師周明遠。這件事被當地的軍閥得知后,軍閥惱羞成怒,派人火燒了醉仙樓,將柳如煙和周明遠活活燒死在里面。據說,柳如煙臨死前發下詛咒,要讓所有玷污醉仙樓的人不得好死。
林夏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其他人,眾人聽后都感到不寒而栗。陳婷卻冷笑一聲:“詛咒?我才不信這些鬼神之說。不過,那個木箱里說不定真的有寶貝。”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貪婪。
就在這時,林夏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起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一陣陰森的笑聲,接著是柳如煙唱戲的聲音:“良辰美景奈何天…… 賞心樂事誰家院……” 林夏嚇得手機差點掉在地上,電話隨即掛斷。
從那以后,詭異的事情接踵而至。韋藍欣的傷口開始潰爛,怎么治都治不好;陳崇玲的相機里出現了許多她從未拍過的照片,照片上都是醉仙樓里的場景,還有一些模糊的人影;而陳婷,在一天夜里突然失蹤了,只在她的房間里留下一張紙條,上面畫著那個詭異的三眼符號。
眾人陷入了恐慌之中,他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林夏決定再次前往醉仙樓,她覺得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這一次,她叫上了任東林和孫運清,三人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帶著桃木劍、符咒等法器,再次踏上了前往醉仙樓的路。
當他們到達醉仙樓時,發現這里的氣氛比上次更加陰森。整座酒樓被濃霧籠罩,看不清里面的情況。三人小心翼翼地走進酒樓,發現一樓大廳擺放著一張桌子,上面放著一個銅鈴和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想要活命,就敲響銅鈴。”
任東林看著林夏:“怎么辦?” 林夏咬了咬牙:“敲!反正都到這一步了。” 她拿起銅鈴,輕輕搖了一下。鈴聲響起的瞬間,整座酒樓開始震動,無數黑影從四面八方涌來。三人舉起桃木劍,與黑影展開了激烈的戰斗。
在戰斗中,林夏突然看到了柳如煙的身影。她站在樓梯上,冷冷地看著他們。林夏朝著柳如煙跑去,大聲喊道:“柳如煙!我們不想傷害你!我們只是想解開這個詛咒!” 柳如煙的眼神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趁機偷襲林夏,任東林眼疾手快,擋在林夏面前,被黑影擊中,倒在地上。林夏顧不上查看任東林的傷勢,繼續朝著柳如煙跑去。她來到柳如煙面前,跪了下來:“柳如煙,我知道你有怨氣,可我們都是無辜的。你放過我們吧!”
柳如煙終于開口了,她的聲音陰森而凄涼:“無辜?你們這些人,為了利益,一次又一次地闖入這里,打擾我的安寧!” 林夏急忙說:“我們不知道這里的歷史,我們錯了!我們會幫你完成心愿,讓你入土為安!”
柳如煙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的心愿?我要周明遠回來,你們能做到嗎?” 林夏心中一動,她想起在圖書館查到的資料,上面說周明遠的尸體一直沒有找到。她對柳如煙說:“我幫你找到周明遠的尸體,讓你們合葬在一起,好不好?”
柳如煙眼中閃過一絲希望,她點了點頭:“好!如果你能做到,我就放過你們。” 說完,她消失了。林夏扶起任東林,和孫運清一起在酒樓里尋找周明遠的尸體。他們找遍了每一個角落,終于在地下室的一個密室里,發現了一口棺材。
棺材上同樣貼著一張黃符,林夏小心翼翼地揭開黃符,打開棺材。里面躺著一具穿著戲服的男尸,雖然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但尸體保存得還算完整。林夏確定,這就是周明遠。
他們將周明遠的尸體從棺材里抬出來,然后在醉仙樓后面的空地上挖了一個坑,將柳如煙和周明遠合葬在一起。在埋葬他們的時候,林夏發現柳如煙的墓碑上刻著那個三眼符號。她心中一動,終于明白了這個符號的含義 —— 這是柳如煙和周明遠愛情的象征,也是他們怨氣的來源。
埋葬完柳如煙和周明遠后,整座酒樓突然發出一聲巨響,然后開始坍塌。林夏三人趕緊逃離了現場。當他們回頭看時,醉仙樓已經消失在一片廢墟之中。
從那以后,再也沒有人見過柳如煙和周明遠的鬼魂,眾人的生活也恢復了平靜。但林夏知道,這段經歷將永遠成為她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時刻提醒著她,有些地方,永遠不要輕易涉足。而那個神秘的三眼符號,也將永遠留在她的記憶里,成為一個無法解開的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