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讀課在詭異的沉默中結束。白老師收起教案,臨走前突然停下腳步,目光落在林小滿身上。“放學后,你來我辦公室一趟。” 她的嘴角又咧開那個詭異的弧度,“我有些東西要給你看。”
整個上午,林小滿都心神不寧。她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無論看向哪里,都能瞥見一抹紅色的影子在視野邊緣晃動。數學課上,老師在黑板上寫滿了復雜的公式,林小滿卻只看到那些白色的粉筆字在慢慢滲出血跡,逐漸連成一片紅色的海洋。
午休時,林小滿和趙磊、張萌躲在操場角落的槐樹下。“我昨晚查了學校的舊檔案。” 趙磊的聲音壓得極低,他從書包里掏出幾張復印紙,紙張邊緣已經被汗水濡濕,“白靈老師確實是 1987 年溺水死的,就在學校后面的水庫里。”
復印紙上的照片已經泛黃,白靈穿著和現在一模一樣的紅裙白球鞋,站在一群學生中間。照片下方的文字記錄著她的生平:白靈,1965 年生,1987 年任初二(3)班班主任,同年 6 月 15 日因意外溺水身亡,尸體于三天后在水庫下游被發現,發現時身穿紅色連衣裙,腳上僅存一只白色球鞋。
“初二(3)班?” 張萌的聲音帶著顫抖,“那不就是我們班嗎?”
林小滿的心臟猛地一縮,她指著照片背景里的教學樓:“你們看,那時候的辦公樓三樓,是不是有個不一樣的窗戶?”
照片里的辦公樓三樓盡頭,有一扇圓形的窗戶,而現在那里只有一堵實心的墻壁。林小滿突然想起昨晚看到的走廊盡頭的窗戶,那個位置,正好是現在的墻壁。
“我爺爺以前是這所學校的門衛。” 林小滿深吸一口氣,聲音有些發緊,“他說二十多年前,辦公樓三樓發生過一場火災,燒死了一個學生。從那以后,學校就把三樓盡頭的那間教室封死了,改成了儲藏室。”
趙磊突然臉色煞白,他顫抖著從口袋里掏出一樣東西 —— 那是昨晚從白老師那里看到的,另一只白球鞋。“我昨晚跑的時候,撿到了這個。” 他的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鞋里面有張紙條。”
紙條是從作業本上撕下來的,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她在找她的另一只鞋,找到后,就要帶夠四個人走。
“四個人……” 張萌的聲音里充滿了恐懼,“加上陳默,已經一個了。”
林小滿突然想起白老師袖口的水草,想起那只漂浮在水庫里的尸體,想起昨晚聽到的詭異童謠。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她腦海中成型:白靈老師不是死于意外,她是被人害死的,而兇手,很可能就在這所學校里。
“放學后我去她辦公室。” 林小滿握緊了拳頭,指節泛白,“我要弄清楚真相。”
趙磊和張萌想要阻止,卻被林小滿堅定的眼神制止了。“我們必須找到陳默,” 她的聲音低沉而有力,“而且,我覺得她并不是真的想傷害我們,否則昨晚我們就已經……”
她沒有說下去,但另外兩人都明白她的意思。白老師昨晚有無數機會可以對他們下手,卻只是嚇走了他們。或許,她是在向他們求救?
下午的課過得異常緩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林小滿的目光始終留意著白老師的一舉一動,她發現白老師總是在不經意間看向窗外,眼神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而每當有人提到 “水庫”“火災”“鞋子” 這些詞時,她的身體就會微微顫抖,像是被什么東西刺痛了。
放學鈴聲響起的那一刻,林小滿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同學們陸陸續續地離開教室,每個人經過她身邊時都投來異樣的目光,仿佛已經預料到她將遭遇不幸。
當教室里只剩下她一個人時,白老師走了進來。她的紅裙不知何時變得干凈了許多,只是裙擺處依舊殘留著幾處深色的印記,像是沒洗干凈的血跡。
“跟我來。” 白老師轉身走出教室,沒有回頭。林小滿深吸一口氣,抓起書包跟了上去。她在書包里藏了一把美工刀和一個打火機,那是她能想到的唯一防身工具。
辦公樓的走廊里空無一人,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戶灑進來,在地面上投下長長的影子。白老師的紅裙在昏暗中像一團燃燒的火焰,引領著林小滿走向三樓。
樓梯上的灰塵很厚,顯然很久沒有人打掃過。林小滿注意到,樓梯轉角的墻壁上,除了那些詭異的抓痕,還有一些模糊的字跡,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 “救命”。
白老師的辦公室在三樓走廊的盡頭,緊挨著那堵實心的墻壁。辦公室的門虛掩著,里面透出微弱的光線。林小滿跟著白老師走進去,一股濃重的霉味撲面而來,讓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辦公室很小,只有一張破舊的木桌和兩把椅子。墻上掛著一張泛黃的課程表,上面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但林小滿還是認出了 “初二(3)班” 的字樣。桌上放著一個老式的搪瓷杯,杯身上印著 “教師節快樂” 的字樣,旁邊散落著幾支粉筆和一本翻開的教案。
“坐。” 白老師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自己則坐在了桌子后面。她的動作有些僵硬,像是提線木偶。
林小滿坐下時,不小心碰掉了桌下的一個紙箱。箱子里的東西散落出來 —— 那是一堆學生的作業本,封面上的名字大多已經模糊,但林小滿還是認出了其中一個名字:***。
這個名字像一道閃電在她腦海中劃過 —— 那是現在的校長!
白老師沒有理會散落的作業本,她從抽屜里拿出一個鐵盒子,輕輕放在桌上。“我想讓你看些東西。” 她的聲音依舊平淡無波,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鐵盒子打開的瞬間,一股濃烈的鐵銹味混合著水腥味撲面而來。里面放著一張泛黃的合影,正是趙磊找到的那張優秀教師合影,但照片上多了幾個用紅筆圈起來的名字。
“這是 1987 年的初二(3)班。” 白老師的手指輕輕劃過照片上的人臉,“他們是我的學生。”
林小滿的目光落在照片邊緣的一個男生臉上,那個男生的眉眼間,竟然和現在的校長***有著驚人的相似。而在照片的角落,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 那是年輕時的王老師,他們原來的班主任。
“火災那天,他們都在現場。” 白老師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像是指甲劃過玻璃,“他們在玩一個游戲,一個關于召喚鬼魂的游戲。”
林小滿的心臟猛地一縮。她想起了爺爺曾經說過的話,關于那場詭異的火災,關于那個被燒死在三樓教室的學生。
“他們需要一個祭品,” 白老師的聲音里充滿了悲傷和怨恨,“一個穿著紅裙的祭品。”
林小滿終于明白了真相。1987 年 6 月 13 日,白靈老師發現她的學生們在玩危險的召喚游戲,試圖阻止他們,卻被當成了祭品,在那場人為制造的火災中被燒死。為了掩蓋真相,他們將她的尸體扔進了水庫,并編造了意外溺水的謊言。
而那個被燒死的學生,很可能是唯一試圖阻止這一切的人。
“***…… 校長他……” 林小滿的聲音帶著顫抖。
白老師點了點頭,紅裙的裙擺開始微微晃動,像是有生命般。“他是主謀。” 她的聲音里充滿了冰冷的恨意,“還有王老師,他是幫兇。”
林小滿想起王老師總是避開辦公樓三樓的樣子,想起校長看她時那種異樣的眼神,想起白老師腳踝那圈青紫色的印記 —— 那分明是被人從背后勒住時留下的痕跡。
“那只鞋……” 林小滿的聲音有些發緊。
“那是我臨死前脫掉的,” 白老師的聲音里充滿了悲傷,“我想用它留下線索,可他們太狡猾了。”
鐵盒子里還有一樣東西 —— 那是半塊燒焦的校徽,上面刻著一個 “白” 字。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校長***站在門口,臉上帶著陰森的笑容。“看來,你已經知道了真相。” 他的聲音低沉而冰冷,“既然如此,你也留在這里吧。”
王老師跟在他身后,臉色蒼白,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愧疚。“小滿,對不起……”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悔恨。
白老師猛地站起身,紅裙在瞬間變得血紅,裙擺下的白球鞋開始滲出深色的液體。“你們逃不掉的。” 她的聲音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帶著濃重的怨念,“二十多年了,我一直在等這一天。”
辦公室里的燈光開始瘋狂閃爍,墻壁上滲出深色的液體,像是血液般緩緩流淌。***和王老師想要逃跑,卻發現門已經被無形的力量鎖死。
“她在找她的另一只鞋,” 林小滿突然想起那張紙條,“找到后,就要帶夠四個人走。”
她猛地看向鐵盒子,里面除了照片和校徽,別無他物。那只失蹤的白球鞋,到底在哪里?
就在這時,王老師突然發出一聲尖叫,他的目光驚恐地盯著自己的腳 —— 他的右腳,竟然穿著一只白色的球鞋,和白老師腳上的那只一模一樣!
“是你……” ***的聲音里充滿了不敢置信。
王老師癱倒在地,臉上充滿了悔恨和恐懼。“是我…… 是我把鞋藏起來了……”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絕望,“我對不起白老師,對不起那個被燒死的學生……”
原來,王老師當年良心發現,偷偷藏起了那只鞋,希望能留下線索。可他始終沒有勇氣說出真相,直到今天。
白老師的紅裙在瞬間變得無比鮮艷,像是燃燒的火焰。她的目光掃過***、王老師,最后落在林小滿身上。“四個了。” 她的聲音里充滿了解脫。
林小滿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 陳默、***、王老師,加上她自己,正好四個人。白老師不是要帶他們走,而是要讓他們為當年的罪行付出代價。
“不!” ***發出一聲絕望的尖叫,想要撲過來抓住林小滿,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開,重重地撞在墻上。
墻壁開始劇烈晃動,裂縫中滲出深色的液體。林小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崩塌。在失去意識前,她看到白老師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清晰,紅裙在火光中飛舞,臉上露出了二十多年來第一個真正的笑容。
當林小滿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趙磊和張萌守在床邊,臉上滿是關切。
“你沒事吧?” 趙磊的聲音里充滿了擔憂。
林小滿搖搖頭,努力回憶著昨晚發生的一切。“陳默呢?校長和王老師呢?”
趙磊和張萌對視一眼,臉上露出了悲傷的表情。“辦公樓昨晚失火了,” 趙磊的聲音低沉,“三樓燒得最嚴重,發現了三具尸體,已經辨認出是校長、王老師,還有…… 陳默。”
林小滿的心臟猛地一縮。她想起了白老師最后的笑容,想起了那個關于四個人的預言。原來,白老師早已注定了結局 —— 她要帶走的,是三個兇手,和一個無辜的犧牲品。
而她自己,是被留下來傳遞真相的人。
出院后,林小滿回到了學校。辦公樓三樓已經被徹底封鎖,據說在清理廢墟時,發現了一只白色的球鞋,鞋帶緊緊地系著,像是有人特意系上去的。
學校來了新的校長,新的班主任。沒有人再提起白老師,仿佛她從未出現過。但林小滿知道,她還在這里,在某個陰雨綿綿的午后,在某個寂靜的夜晚,穿著紅裙白球鞋,默默地注視著這所她曾經深愛的學校。
有時,林小滿會在晚自習后,看到三樓的窗口有一抹紅色的身影,靜靜地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待著什么。她知道,那是白老師,她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平靜。
而那首詭異的童謠,偶爾還會在寂靜的校園里響起,提醒著人們,有些罪惡,即使過了二十多年,也終究會受到懲罰。
林小滿將那張泛黃的合影和半塊燒焦的校徽,悄悄埋在了學校后山的梧桐樹下。她知道,白老師終于可以安息了。而那些隱藏在平靜校園下的秘密,也終于隨著那場大火,煙消云散。
只是,每當陰雨綿綿的夜晚,林小滿還是會夢到那條紅得詭異的連衣裙,那雙白得刺眼的球鞋,和那個站在雨中的身影,靜靜地等待著她的另一只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