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文漪渾身冰涼,大腦飛速轉動,漸漸鎮定下來。
上輩子因為竇茗煙,她知道太子有極重的頭疾,難不成,吃五石散是為了壓制頭疼?
但她不能多說,作為閨閣女子,她知道這種秘辛,反而更容易引起他的懷疑。
“民女驚擾殿下,本該以死謝罪,只是謝世子今日才到府上提親,民女死不足惜,但不想因為這條賤命影響東宮與謝家的情分?!?/p>
裴司堰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謝家?算什么東西!”
他的手順著竇文漪的唇,劃過光潔的下巴,撫過她纖細的脖頸,手指忽地用力扼住了她的喉嚨,她整張臉都扭曲了。
一陣夜風吹來,泛起一陣清幽的藥香,檐角上懸掛的青銅鈴鐺隨風顫動,發出一陣陣清脆的鳴響。
窗戶邊的輕紗幔帳隨風揚起,清輝灑一地,男人可怖冷漠的容顏,深深映入她的眼簾。
難道她就這樣輕易地死了?
“香囊里裝的是什么?”
“是……是我自己配置的香料,有……安神靜心……的功效?!?/p>
竇文漪差點窒息,強忍著呼吸不暢的不適,一字一句艱難地解釋。
裴司堰忽地松開右手,扯下了她腰間的香囊,她立刻癱軟在地,咳了一聲,大口大口喘息。
“你懂藥理?”
“不算精通,我曾跟著一個江湖游醫學過醫術?!?/p>
竇文漪忍著痛,溫馴地匍匐在地,“若是太子喜歡,民女可以為您配制?!?/p>
上輩子,她為了謝歸渡翻遍醫書,試過無數種毒藥,才幫他煉制出解藥。
她吃的每一分苦,都不該白吃!
裴司堰拿起香囊,輕輕嗅了一下,淡雅的草藥香氣在空氣蕩漾開來。
他漫不經心道,“你去過淮陰縣嗎?”
“不曾?!备]文漪不解,誠實地搖了搖頭。
裴司堰掂了掂手里的香囊,“配方給我,我可以不讓你死?!?/p>
“方子給了殿下之后,可以讓我活嗎?”
裴司堰睨了她一眼,笑了,“明知故問,就不能乖乖去死嗎?”
“我不想,也不能?!备]文漪仰頭認真地看著他,“民女斗膽猜測,這個香囊能緩解殿下的癥狀,對嗎?既然方子是對的,那民女所學藥理,說不定更有用,請殿下留我一命?!?/p>
裴司堰抬手挑起她的下頜,居高臨下,凝視著她的眼睛。
那雙媚眼澄澈似水,眼眸里是滿滿的求生欲,有掙扎、不甘,卻唯獨沒有祈求。
“如何證明?”
竇文漪咬牙道,“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做針灸排毒。”
裴司堰松開手,定定地看著她。
半晌,他驀地笑出聲來,“要脫衣袍嗎?”
嘩啦一下,華麗的外袍掉在了地上,男人**著上身,只剩下褻褲,猿背蜂腰,腰腹挺拔堅實,傲人的肌肉一覽無余。
竇文漣臉唰地一下紅了,裴司堰眸色變幻莫測,趴在了軟榻上。
高大的身子極為壓迫感,讓軟榻顯得格外促狹。
“不是要證明嗎?還不快點!”
竇文漪深吸了一口氣,從自己的包里掏出了金針,消毒后,一雙柔弱無骨的手捏住了男人的肩頸,順著風池穴開始扎針。
她去玉清觀之后,生了場重病,機緣巧合拜在臨滄山葛神醫門下悉心學習醫術,為了幫謝歸渡解毒,她還特意學習了好幾種排毒的針法。
重活一世,沒想到這點本事卻要用在裴司堰的身上。
竇文漪上手的一瞬間,裴司堰閉上眼眸,整個身子都前所未有地放松下來。
“你都伺候過誰?”
“沒有誰......”
裴司堰一噎,誰給她的膽子,就敢直接拿自己練手?
竇文漪心無旁騖,很快收好金針,“殿下......這針法我也可以教給你放心的人......”
也不知道是哪句話惹惱了他,男人猛地將她拉過來壓在了身下,陌生清洌的氣息將她籠罩。
裴司堰眸光灼熱,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摩挲著她的耳垂,“你這般做派,不就是想自薦枕席?欲擒故縱的把戲對我沒用!”
竇文漪自以為已逃過一劫,卻又被這殺神威脅,眼淚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
她從小就是淚失禁體質,一激動就容易哭泣,家里人不舍得讓她受一丁點委屈。
直到竇茗煙入府,一次又一次將她的尊嚴摁著地上摩擦。
父母哥哥都不再心疼她,反而嫌她矯情。她發誓再也不在別人眼前流淚,沒想到今天還是破功了。
橫豎都是死,她索性不求了,任由委屈如潮水般涌來。
“裴司堰,你要殺就殺吧!”
她紅著眼眶喊道,“你以為人人都想攀龍附鳳,可在我眼里,你們這些權貴,哪個不是三妻四妾,鉤心斗角一輩子,有什么值得向往?”
“都跟你說了,我不會亂說,你偏不信,跟你說可以治,你也不信!”
“那晚如果不是你,我的名聲也不會毀,就不會來求章承羨,更不會撞破你的秘密,明明是你先犯了錯,卻要讓我來承擔惡果......你們都這樣……”
裴司堰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笑了,說得他好像十惡不赦,專欺負她似的。
他撿起地上的衣袍穿好,穿戴整齊,回頭見她還在哭哭啼啼。
“再哭,我現在就要了你的小命!”
竇文漪收了聲,小聲抽泣著。
“來人?!?/p>
話音剛落,立馬有暗衛推門遞進來一張紙。
裴司堰黑眸沉寂,聲音玩味,“簽了這張認罪書,我的事沒有泄露出去,你自會無虞;若是有半點泄露,我會讓你竇家全族陪葬。”
竇文漪拿起那薄薄的檢舉信,背脊發寒,所以她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還陪著自己演戲。
竇茗煙是他的未婚妻啊,他都毫不顧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