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遠在云城的宋芷對于京城所發生之事一無所知。

年雖然過完了，但天氣依舊嚴寒、災民不斷地通過底下的各個縣鎮，往州府云城趕來。

他們拖家帶口，將最后的求生希望寄托在了最大的府城。

萬幸的是，他們選擇對了。

只是這樣一來，云城無論從財政、還是巡查防護上的壓力陡然增加。

宋友林與鄭懷明，只在家里同宋芷他們過了一個除夕，第二日便又回了軍營，一個跟在周穆身后負責巡防、師兄則繼續為陸續趕到的災民看診。

以防這些人因感染嚴重的寒癥，而傳給同宿之人。

當然以衛常遠為首的一眾人，也是不得空閑，實在是那煤球的需求太大了！

正好，又遇上年節，那些原本買過煤球的百姓，待親自試用過這煤球后，很快便體會到這東西的好來。

做飯、燒水如何方便就不說了，就這東西耐燒、價格實惠，在這冬日里頭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便捷燃料。

那些買了的人覺得好，便會在走親訪友的時候，拿著這東西當年禮。

既新鮮，又實用，關鍵是價格合適，大多數人都能買的起。

幾日下來，城西衛家雜貨鋪子有這煤球賣的消息瞬間傳揚開。

城內外的百姓，大過年的也顧不得冷，一大清早便來鋪子外排隊。

百姓們忙著排隊買煤球，鋪子那里忙不過來，衛常遠等人自然也是分身乏術。

這幾日的吃食，全都是宋芷從家中做好，而后給幾人送過去的。

這一日，宋芷又提了吃食過來，遠遠的便看到雜貨鋪門頭排著長長的隊伍。

大家弓著腰，縮著頭，盡量將自己縮成一團，好似這般就能抵御刀削一樣的寒風。

在這些排隊的人中，不乏有衣著破舊、身形佝僂的老者。

在老者的身后會背著一個大背簍，站在他旁邊還有年歲不大的少年，同樣是背著比自己身形還大的背簍。

瞧他們穿著打扮，像是從城外來的。

現在城中只他們一家有煤球出售，隨著名氣大增，想要買這煤球的人不斷增多，有些腦袋靈活的人，便會想法子來此販些煤球出去轉手售賣。

宋芷對此倒是沒什么意見，這樣冷的天氣，對方費了這半天功夫來排隊，賺些辛苦錢，她沒必要斤斤計較。

她此刻想的是，如何能減少排隊，盡可能多的提供煤球。

宋芷一路思索，來到雜貨鋪子的側門，敲響門扉，看守后院的小廝聽到動靜，忙過來開門。

見是宋芷，恭敬的行了一禮，“表小姐！”隨后，后退一步，讓其進門。

宋芷點點頭，提著食盒邁步進入后院，只見不大的后院之中，如今摞的滿滿當當的黑色煤球。

只余一條不算寬敞的小徑供人行走。

廊檐下正指揮著小廝清點煤球，騰挪到外間的衛常遠見到外甥女又來給他送飯。

他心中高興，面上卻是板著臉道：“阿芷，我不是同你說過嗎？這里人多眼雜，不要到這里來?！?/p>

宋芷只乖巧應道：“我知道了舅舅，明日便不來了！”

“先吃飯，正好有些想法想同您說?！?/p>

衛常遠聽外甥女這般說，將手中的活兒交給一旁的小廝，讓其幫著清點數目。

而后帶著宋芷去了灶房。

兩人一前一后的進了灶間，衛常遠先去洗了手，宋芷則將食盒之中的飯食一一拿出，放在了桌上。

衛常遠一大清早，便出來忙活了，原本忙著倒不覺得，這會子聞到食物散發的香氣，只覺腹中空空，咕咕直叫。

宋芷將筷子遞給舅舅，“舅舅先吃，順便聽聽我的想法還可行?！?/p>

在外甥女面前，衛常遠也沒什么顧忌，接過她手中的筷子，大快朵頤起來。

宋芷見舅舅動了筷，便借著上頭的話道：“這兩日，我來雜貨鋪給舅舅送飯，發現外頭排隊的人是越來越多。”

“舅舅，現在煤球的供應還不足嗎？”

衛常遠搖搖頭，待嘴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他這才道：“原先是第一日是咱們準備的急，現在咱們人手充足，原料也有，火炕更是整日不停歇的燒著。”

“一人買上一百個也不成問題?！?/p>

宋芷點點頭，“既然是數目上也能供應的過來，舅舅不防一會兒再貼一個告示?！?/p>

“也無需非得來城里排隊，就就可以在莊子上也設一個出售點，這樣城外的百姓也不必特意進城一趟。”

衛常遠想了想，“成，莊子上還更方便些，回頭我同衛和說此事，將此事交由他負責?！?/p>

見舅舅應下，宋芷繼續道：“另外，我還有個想法，便是雇傭些人手，推著煤球走街串巷的售賣。”

“一來呢，這天氣實在太冷，讓那些愿意賺這份辛苦錢的人，咱們就給他們這個機會，讓他們能多一份收入，如此更多的人便不必頂著嚴寒在鋪子外排隊，這樣顧客體驗也不好?！?/p>

“另一方面，再有幾日，朝廷那邊也該有消息傳回來了，趁著咱們還是這城中獨一份，還是應銷盡銷，光靠咱們家里這點人手，力量還是太小了?！?/p>

“現在只有廣撒網，發動群眾的力量，如此利益才能最大化?！?/p>

衛常遠正夾了一筷子臘肉要往嘴里送，聽到宋芷的話，動作頓時停在了半空。

他慢慢放下筷子，眼神漸漸亮了起來，"好！好主意！"

衛常遠高興的將蒲扇般的大掌拍在宋芷的肩頭。

宋芷只覺一股大力襲來，肩膀被拍得生疼，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心里頭暗自呼痛，可面上卻強裝出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還擠出一絲微笑。

衛常遠欣慰的看宋芷，“你這孩子，舅舅多不及你！”

心地善良，眼里看到了世間悲苦，同時還能保持理智根據現有消息，分析當前形勢使得利益最大化。

這個家，有這孩子掌舵，如何還能不興盛？

宋芷被舅舅這般認同、夸贊，臉上還有些不好意思，“也是碰巧，我也是看這幾日排隊的人實在太多不免多想了兩份。"

衛常遠好心情的道：“阿芷，不必妄自菲薄，舅舅有你這般年歲時，還只知淘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