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看著宋芷堅定的目光，還想再說些什么。

卻是這鄭大夫搶先一步道：“阿芷說的不錯，咱們待在一處，若是再遇上如今日這般的追擊，也能與之一戰。”

“而且這隊伍里，只有我和阿芷是大夫，若是隊伍里有人受傷，我們也能出一份力！”

周煜感受到大家伙兒要與他共進退的決心，便也不再多說，再多說什么反而顯得矯情，

于是不再提分頭行動的事，轉而與眾人商議起回程的路線。

“既如此，我們來商議一下回程的路線吧。”周煜改口道。

“現在沒了貨物的拖累，全員騎馬趕路，是否可以繞路而行，盡量避開北戎人聚集的部落？”

“茫茫草原，只要我們刻意避開一些他們的定居點，應該能避免不少麻煩。”

衛常遠點頭附和：“若是能輕車簡行，除了顛簸、繞路些，走其他路線還是有的！”

“只是，有一處是我們無法避開。”

周煜眉頭微皺，想到來時的情景，問道：“你是說大青山？”

衛常遠點頭：“不錯。那山脈綿延數千公里，一定程度上阻隔了草原鐵騎的南下，但也同樣阻隔了我們返程的路。”

“我們想要順利回云城，勢必得穿越峽谷。除了翻越大青山，沒有其他捷徑可走。”

“只是我們能想到這一點，熟悉草原路線的北戎人自然也能想的到，若是北戎首領久尋不到人，必然會在我們必經的路上守株待兔。這樣的情況，大人須得事先預判到。”

周煜點點頭，“我們雖減了輜重，但一路繞行，勢必會減慢行程，這就給了北戎首領布置的時間。”

“除非萬不得已，翻越大青山同樣不可取，如今已進冬日，山中野獸也到了食物匱乏的時候，這時候貿然翻越山林，必定要冒著很大的風險。”

他忽然想到什么，眼中閃過一絲亮光，提議道：“大青山距離云城快馬加鞭不過日余功夫。我看不如這樣，我手書一封，請鐵勒部的兄弟走大道先行。”

“他們是牧民，北戎人不會阻攔，待他們成功回到云城后去尋求我叔父，請他暗自馳援。”

衛常遠遲疑著道：“此法雖好，但還是不夠保險。”

“一方面光有書信，若是途中遭遇不測，信件落入敵手，很有可能被敵人鉆了空子。

“其次大將軍一向謹慎，若是只憑一封書信，怕是難以取信大將軍。”

“思來想去，我覺得還是由我喬裝成牧民，再帶上兩名牧民，馬上各帶些羊皮，做偽裝應是最為穩妥。”

“至于帶路，這些牧民自小就在這片草場生活，他們比我熟悉這片草原，更不會在這片草場迷路。”

“不成，讓你一人先行，太危險了！”周煜斷然否決。

“大人，我熟悉各個部落的位置，便是遇到危險，也能快速尋到藏身之所，此行關乎大家之后的安危，還請大人成全。”

“舅舅.....”

不等宋芷說話，衛常遠便打斷道：“阿芷，你好好跟著大人他們隨行，如此舅舅回程也能安心些！”

時間緊迫，容不得他們在此多做逗留，衛常遠在與幾人說過想法，又與鐵勒部眾人交代了接下來的去向。

旋即挑選了兩人，做了偽裝，便要先行離開。

周煜知道改變不了對方的想法，心有愧疚的叮囑其務必保證自身。

宋芷也是萬般不舍的，叮囑了又叮囑。

看著滿臉寫著擔憂的小丫頭，衛常遠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小丫頭，你該相信舅舅的能力才是。”

“反倒是你，后面的路，必然千難萬難，跟緊了師父，別讓我掛心！”

一邊的周煜聽到這話，同衛常遠鄭重保證道：“您放心，我以性命擔保，便是我生死，也不會讓阿芷出事！”

他此番離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外甥女，但他卻又不得不這般做。

只得狠下心來，獨自回程求援。

他僭越的拍了拍周煜的肩膀，爽朗笑道：“如此，便多謝了！”

言罷，再不看外甥女濕漉的眼眶，翻身上馬，帶著人，疾馳而去。

宋芷看著舅舅頭也不回的疾馳兒而去，始終憋在眼眶之中打轉的淚水，毫無征兆的奪眶而出。

她下意識的，便追了上去。

只是疾馳中的馬兒速度實在太快，宋芷追出一段路，舅舅便完全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周煜在她追上去的時，也小跑著追了上去。

待見她通紅的眼眶，周煜十分不忍的湊上前，他也顧不得在場其他人的視線，伸手溫柔的拭去她臉上的淚痕，輕聲安慰道：“不哭，舅舅本事了得，必定會平安返程的！”

宋芷其實不想哭的，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這個尋了她們十幾年，將所有好東西全都想方設法帶給他們姐弟的舅舅，已經完全走進了她的心里。

在她的心里，不知不覺生了根，她會為舅舅獨自前行，擔憂不已，會為他臨別時，還記掛著她，而感動落淚.....

此時、此刻他們的處境是危險的，容不得宋芷傷感太久，鄭大夫便尋了來。

“大人，那些北戎人，已經死去的戰馬全都就地掩埋了。”

“我們的馬匹也都準備好，咱們須得盡快離開了！”

宋芷收拾好心情，同周煜道：“咱們出發吧！”

周煜看了看她道：“一會兒咱們須得騎馬，我馬車里還有氈帽，狐皮圍脖，你都帶上，沒的被冷風一吹，再病了！”

宋芷吸了吸鼻子，點點頭，十分自然的接受了周煜對她的仔細周道。

聽到這話的鄭大夫，下意識的頓住了腳步，抬頭看向已經并肩相攜著遠去的兩人。

他看到周煜微微側頭，輕聲細語的同自家小徒兒說些什么。

而自家的徒兒則乖乖巧巧的亦步亦趨的跟著周煜。

這畫面，怎么瞧著怎么這般像是一對呢？

怎么可能，他們兩人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的小徒兒那般聰明，不會做飛蛾撲火的事情。

他搖了搖頭，甩掉腦海里不切實際的想法，而后抬腳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