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越來越多的人往這般聚集,師徒三人商議一致,先將有可能患了沖積的病患診斷出來,而后在統一熬藥吃藥。
“咱們帶來的驅蟲藥足夠嗎?”鄭大夫看了一眼烏央烏央的人頭,遲疑問道。
宋芷看著還不斷增加的人數,遲疑了下道:“來時,我讓舅舅備了一車這樣的藥材,每人都抓一副回去恐怕不夠,不若就在此集中熬煮,如此人人都能吃上藥。”
這驅蟲藥,還是宋芷當時在醫館看到小童肚子里有蛔蟲,后來她聯想到草原上的牧民衛生條件肯定堪憂。
說不得牧民們也會有此困擾。
宋芷回去后便又讓舅舅多準備了一車治療此癥狀的藥材,便是想著在師兄歸家一事上,能夠作為談判的籌碼。
現在師兄雖不能立即與他們返程,但巴圖爾卻是也確定了歸期,宋芷自然要兌現昨日所說之事。
鄭大夫并不知曉徒兒還額外準備了一車草藥,想到什么,有些感懷的道:“難為你,為你師兄的事情,費心了!”
鄭懷明也看向了宋芷,道了一句,“多謝師妹了!”
宋芷燦然笑道;“咱們都是自己人,言謝就外道了!”
這邊三人安排好各項事宜,聞訊而來的牧民越來越多。
鄭懷明示意牧民排成三隊,而后就在臨時搬來的診案開始了會診。
他率先為一名身形瘦削的青年診脈,隨后問道:“你平時是不是經常肚子疼,尤其是飯后?”
男子連連點頭,苦著臉道:“是啊,大夫,我這肚子疼了好幾年了,先前還只是偶爾疼一疼,如今倒變成持續性疼痛,大夫您看我是不是要死了。”
鄭懷明看了看他的面色,又詢問了他一些癥狀,基本可以確定是蟲積病癥后,先是給他簡單說了一下情況,而后便讓他拿著條子,去旁邊的大灶處拿藥吃。
青年聽說肚子里有蟲子嚇的臉都白了,此刻他心中有幾分慌張又帶有幾分疑慮。
一番天人交戰后,想到大夫說可以治好,還是咬牙去喝了藥。
藥一下肚,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他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捂著肚子蹲在地上,額頭上冒出冷汗。
周圍的人群見狀,頓時騷動起來,有人甚至小聲質疑起來。
鄭懷明卻不慌不忙,安撫道:“大家稍安勿躁,這是藥物起效的正常反應,待他拉了便好了。”
果然,片刻之后,男子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便意,連忙跑到一旁的草叢中解決。
有那好事之人,竟然跟了過去一探究竟。
待真的見到長長、蠕動的蟲子,周圍的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這這這....竟真的有蟲子!”
有人驚呼,有人忍不住好奇跑去圍觀,更多的人則是掉頭跑回家里,將家里沒來的人全都拉來,給大夫瞧瞧。
鄭懷明見狀,趁機說教道:“大家看到了嗎?這蟲子還是蟲卵時候,被諸位吃進了肚子里,而后寄生在人的肚子里,靠吸食人的營養為生。”
“長此以往,人的精血不但被他吸食,人也會變的面黃肌瘦,時日久了蟲子越長越大,病情會越來越嚴重,最后危及生命。”
牧民們聽得目瞪口呆,紛紛低頭看向自己的肚子,憂心不已。
“大夫.....大夫您是說,這些蟲子是被我們吃進肚子的?”
鄭懷明點點頭,適時將宋芷方才與他所說,一一告知了眾人,“牛羊的糞便里有大量的蟲卵,這些蟲卵附著在草地上,湖泊之中,人的肉眼很難察覺。”
“諸位習慣了逐水草而居,放牧口渴了,遇到了河流直接捧著就喝,久而久之,如何能不中招?”
牧民們一聽,臉色都有些不好,他們祖祖輩輩都是這般生活的,現在有人告訴他們,他們這樣做不好,情感上他們有些難以接受。
其中一部分將他的話記在了心里,有些人則覺得鄭懷明太過危言聳聽,甚至不以為意。
鄭懷明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也不與之分辯什么。
他只是一名大夫,并沒有能力讓所有人對他所說的話,奉為圭臬。
他能做的,便是盡可能普及這方面的知識,使之不再受蟲積之困。
于是,他繼續道:“所以,諸位若是不想再受這蟲積困擾,不喝生水,不吃未煮熟的食物,就能大大減少感染此病癥!”
在給眾人科普過后,鄭懷明便陷入了忙碌的救治之中。
而另一邊的鄭大夫,雖有舅舅從旁翻譯,來找他看診的病患要少上一些,不似師兄脈案前擠滿了人。
至于宋芷這里,許是牧民們看她年紀小,又是個女子,排在宋芷這里的病患可謂是寥寥。
宋芷以手撐腮半天,見一個婦人往她這里瞥了好幾眼,一副想要上前,卻又躊躇不前的模樣。
宋芷見狀,笑著朝她招了招手。
宋芷的笑容甜美,讓人平端多了一份親切之感,躊躇半日的婦人,最終還是鼓足了勇氣走到了宋芷案桌前。
宋芷伸出手擺放在脈枕上,示意婦人也將手伸出來,要為其把脈。
那婦人看懂了宋芷的意圖,連連擺手,嘰里咕嚕說了一堆宋芷聽不懂的話。
宋芷四下看了看,正想去找正在幫師父翻譯的舅舅來幫忙,卻見周穆和周煜正好走了過來。
她眼睛一亮,連忙朝兩人招手:“你們快來,幫我問一問她說了些什么?”
兩人見狀,快步走了過來。
在聽了宋芷的要求后周穆與那婦人交談了幾句,隨后轉頭對宋芷道:“她說,她的兒媳昨天剛生了孩子,但難產了,現在還有些出血。”
“她已經想盡了辦法,但一點用都沒有。她想請你過去幫忙看看。”
宋芷一聽,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孕婦產后出血可不是小事,若是子宮沒有及時收縮,血止不住,很可能會危及生命。她立刻站起身,毫不猶豫的道:“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那婦人見宋芷答應,連連點頭道謝。
宋芷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先去與師父溝通一聲,得了師父的示意,讓其先過去,他隨后便來。
她這個徒兒雖天賦過人,但畢竟人命關天,許多病癥還是第一次看,他這個做師父的肯定要在后頭幫其把關。
又是這般兇險的病癥,若思出現個差池,沒得移了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