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草原的深秋,傍晚的風已帶了寒意。
天邊的夕陽早已沉入地平線,只留下一抹暗紅的余暉,映照著廣袤的草原。
篝火在風中搖曳,火光映照在宋芷的臉上,她的臉頰被烤得微微發紅,手中的肉串在火焰上滋滋作響,油脂滴落在火堆中,發出輕微的爆裂聲。
周煜從帳篷中走出,冷風撲面而來,他下意識的環顧四周,目光搜尋熟悉的身影。
待在篝火旁看到宋芷的身影,他便抬腳朝她所在的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跟著走出帳篷的周穆,在看到正忙著添柴烤肉的宋友林后,他快步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著他先回帳篷。
添柴火的宋友林走后,周煜十分自然的走到宋芷身邊,隨后在她身旁的空位上坐下,順手接過了宋友林添柴的活計。
宋芷察覺到他的到來,側過頭看了他一眼,順手將手中剛剛烤好的肉串遞了過去:“大人,要不要嘗嘗?”
周煜并不與宋芷客氣,從她手中接過散發著誘人香味的烤肉串。
咬了一口,肉串外焦里嫩,味道依舊是一如既往的美味。
篝火旁的氣氛一時有些沉默,只有火焰燃燒的噼啪聲在耳邊回響。
周煜看著火光,忽然開口道:“有件事,我得提前告訴你。你父親明日就得提前返回云城。”
宋芷手中的動作一頓,眉頭微蹙:“可是出了什么事?”
周煜搖了搖頭,安撫道:“別緊張,算不上大事。”
“只是先前我們被人追蹤一事,須得提前回去匯報一聲。漠北之行關系重大,云城那里必須要知道這事兒背后隱藏的洶涌。”
宋芷點了點頭,心中雖有些不舍,但也明白事情的輕重。
她并未多言,只道:“多謝大人提前告知,我知曉了!”
周煜看著她,輕聲道:“抱歉,讓你們父女剛相見就又分離。”
宋芷搖了搖頭,“大人不必道歉,這是父親的職責所在。”
周煜沉默片刻,忽然說道:“你放心,我會從隊伍里挑選一名護衛,護送他一道返程。”
他們此行帶的人也不多,周煜能抽出一人來隨父親返程,已經是對他的關照了。
宋芷沒有拒絕周煜的提議,隨手又將手中烤的滋滋作響的羊肉串,遞給了周煜,“如此,小女便代父親謝謝大人了!”
周煜看著被遞到面前的一大把肉串,她這是并沒有生他的氣吧?
兩人四目相接,正當周煜想要再說些安慰的話時。
周穆以及宋友林大跨步往篝火處走來。
此時的周穆已經將接下來的安排同宋友林交代了一遍,此刻是真的一身輕松。
這會子又聞到空氣中散發的濃郁香味,他也顧不得身份形象,哇哇叫的便沖向了自己的堂哥。
“哎呀,這肉串好香,快給我嘗嘗。”
說罷,不由分說的,一把搶走了周煜手中的肉串。
一邊吃,一邊還搖頭晃腦的連連贊嘆,“哎,都是一樣的羊烤出的肉串,為何你們烤的如此美味。”
說罷,見周煜黑掉的臉色,他還不忘分擔火力,將手中的一大把肉串,直接分了一半給宋友林,“老宋啊,你也嘗嘗,看看本公子說的可對?”
宋友林方才就一直從旁看著女兒在腌制羊肉的,聽了上峰的話,他也迫不及待的嘗了嘗,而后點頭,“阿芷烤的確是滋味非常。”
宋芷見她爹喜歡,便笑著道:“爹,我這是用了些香料提前腌制的羊肉,回頭我給你包上一份,你在路上或許用的上。”
周穆聞言,很是厚臉皮的討要道:“宋小娘子,能不能也給我一份?”
“哎,你們走后,只怕我還得在這兒留上一陣子,直到事情塵埃落定。”
“原先沒吃過這等美味的烤肉也便罷了,這由儉入奢易,由奢入簡易難!”
這本也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何況對方還是父親的上峰。
宋芷沒有絲毫猶豫一口便應下了。
待喧囂過后,篝火旁只剩下父女兩人,周煜有意拉走沒臉沒皮的小子,將空間留給了兩人。
“阿芷...”
“我知道!”
在靜默半晌后,父女兩人同時開口。
宋芷,又道:“爹,方才周大人已經同我說了,你明日便要啟程回云城。”
“此次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您,您照顧好自己,我和歡歡、小康在家里等您,您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來!”
宋友林一顆心因著女兒的話,酸疼發脹。
他最終還是抬起了手,揉了揉女兒的頭發,聲音低啞的道了一句,“好,爹爹答應你!”
是夜,宋芷又從此行帶著的草藥里,制作了一些治療頭疼腦熱、腹瀉清熱,跌打損傷的常用藥丸給父親備上。
她坐在帳篷內的小桌前,借著微弱的燭光,仔細地將藥丸分裝進幾個小布袋中,每一袋都畫上標簽,注明用量。
帳外,北風呼呼的吹,宋芷做完藥丸,已是深夜。
困極了的宋芷,只打算淺淺的瞇了一會兒,再睜眼時,屋外已經傳來的牧民放牧的呦呵聲。
宋芷騰的一下子從地上的毛氈坐起,她顧不得洗漱,潦草的穿好外衫,抓起桌上的包裹,頭發散亂的跑了出去。
待見到被眾人圍著的父親,還未離去時,她忽的松了一口氣。
清晨的草原上,薄霧還未散盡,宋友林站在山坡上,與周穆等人辭別。
待看到慌慌張張從帳篷跑出來的女兒,頭發散亂,衣衫的扣子也扣錯了,顯然是怕他走了!
宋友林心中一暖,臉上露出笑意。他主動走到宋芷身旁,笑著說道:“慌什么?爹還沒同你道別,如何會走?”
宋芷氣喘吁吁地站定,臉頰因奔跑而泛紅。
她抬頭看著父親,將手中的包袱塞到父親手里,叮囑道:“爹,這是我昨晚給您準備的藥丸,里頭有頭疼腦熱的、腹瀉清熱的,還有跌打損傷的,我都備了一些,路上若是有什么不適,記得及時服用。”
宋友林接過包袱,感受到包袱的沉重,心中一陣酸澀。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散亂的發絲,語氣溫柔:“阿芷,照顧好自己,爹爹要啟程了。”
“爹,放心,我會跟緊舅舅和師父,不會獨自出門的。”
宋友林點點頭,而后又同衛常遠與鄭大夫抱了抱拳,旋即翻身上馬,疾馳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