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修成抬眼望去，目光落在周煜身上，眼中閃過一絲欣慰與感慨。

他離京戍邊時，周煜還是個青澀少年，如今卻已長身玉立，氣質內斂沉穩，眉宇間透著成熟。

周修成欣喜的上前拍了拍周煜的肩膀，語氣中帶著幾分贊許：“煜兒，幾年不見，你倒是越發穩重了?！?/p>

周煜笑道：“二叔英姿亦是不減當年！”

對于侄兒的夸贊，周修成樂的哈哈大笑，爽朗的笑聲在院中回蕩，眼中滿是欣慰！

兩人寒暄幾句后，衛常遠上前一步，拱手笑道：“周將軍，此處人多眼雜，不若去內院詳談?！?/p>

說罷，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領著人回到了內院。

衛常遠也清楚，此行人家叔侄兩人肯定有要事相商，于是主動給兩人安排到客廳，親自奉上茶水，隨后退了出去。

待房間里只剩下兩人后，周煜主動開口詢問道：“二叔，穆堂弟那里可傳回消息了？”

“還是上回傳回來的信件，說是漠北草原部落早已對北戎部落霸道，欺壓感到不滿，加之北戎近幾場戰事大都已損兵折將，草原各個部落并非鐵桶一塊，此時正是遠交近攻，逐一擊潰的好時機！”

“只是穆兒傳信來說，漠北最大的部落首領態度尚未明確，你此趟去漠北，盡量拉攏漠北部落?！?/p>

“若能此計策能成，不僅能削弱北戎的勢力，還能為我朝在草原上爭取到一個強大的盟友。”

周煜點了點頭，“二叔放心，此趟陛下不僅準予了漠北設立玡帳王庭，還賜予他們的首領‘草原可汗’的封號。”

“這可是朝廷的正式冊封，代表著他們的政權得到了朝廷的認可。我不相信那些部落首領會不動心?！?/p>

被冊封為可汗，不僅意味著漠北首領的地位得到了朝廷的正式承認，更意味著他們可以在草原上名正言順地統領各部，甚至獲得朝廷的支持和保護。

這樣的誘惑，對于任何一個有野心的部落首領來說，都是難以抗拒的。

話雖如此，但周修成還是不放心的叮囑道：“雖說有陛下的圣旨作為誘餌，但在沒有見到實際利益之前，保不準對方不會輕易信任你。

“漠北局勢復雜，各部之間利益糾葛頗多，或有那等激進之人，可能會對你下狠手。”

“所以煜兒，此行危險重重，和談時也需講究方式方法，若實在發現苗頭不對，務必以保重自身為要?！?/p>

“咱們周家以軍功起家，大不了戰場上見真章，絕沒有讓家族子弟冒險送死的道理?！?/p>

周煜感受到來自家中長輩的諄諄教導，以及擔憂，

只是他在抵達云城前，心中早已經有了應對之策。

他唇角微挑起，很是自信的道：“二叔，若是先前僅有陛下的圣旨，我心里可能只有七成的把握說服漠北的部落?！?/p>

“但因著在路上發生的一件事，我現在基本上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說服他們。這也是我來了云城后，想要同您細說的?！?/p>

這就讓衛常遠來了精神，他“哦”了一聲？好奇的追問道：“是何事？你且說來?！?/p>

周煜的目光忽然變得深邃起來，仿佛透過院中的一角，看到了更遠的地方。

他喃喃道：“二叔，有人同我說，用戰爭的方式只能換取到一時的和平，除非將對方亡國滅種，屠戮殆盡，否則時移世易，待生存矛盾再次激發后，他們必然會再次壯大，卷土重來！”

頓了頓他繼續道：“她還與我說，天下百姓的愿望都是一樣的，莫過于能吃飽飯、穿暖衣，過上安穩的日子?！?/p>

“所以，只要我們幫助他們憑借自己手中的生產資料，過上能吃飽飯的日子，那還有誰會想著打仗呢？”

這話聽的周修成心中震蕩，他作為駐守一方的大將，如何會不懂的這般道理。

他緩緩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贊許：“此言確實有理。漠北各部常年游牧，生活艱苦，若能讓他們過上安穩的日子，誰還愿意冒著生命危險南下劫掠？”

能吃的飽飯多么美好的愿景啊！

中原富庶之地的百姓都未必能達成的愿景，何談草原牧民了。

他沒有詢問究竟要如何做，而是好奇的追問，“這是誰人所言，未必有些不切實際?！?/p>

“還有那生產資料又是何？”這一句話組合在一起他都聽得懂，但這詞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周煜想到什么，嘴角帶笑的解釋道：“您可以理解成，中原地區的生產資產是土地，百姓依靠耕種土地來獲取糧食和收入。”

“而草原牧民的生產資料便是他們的牛羊等牲畜！牛羊不僅是他們的食物來源，也是他們換取其他物資的本錢?！?/p>

周修成恍然，“這番解釋我倒是聽懂了你的意思。草原各部之所以時常南下劫掠，無非是因為他們的牛羊難以養活所有族人，生存壓力巨大?！?/p>

“想要解決爭端，便需想法子讓他們的牛羊能夠換取足夠的鹽巴、茶葉！避免戰事興起。”

周煜點了點頭，肯定道：“二叔說得沒錯，這正是問題的關鍵?！?/p>

然而，周修成卻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煜兒，你可能有所不知。咱們此地毗鄰草原，每年到了這個季節，正是羊群出欄的時節，你可以去互市上看看泛濫的羊群，別說賣出公道的價錢了，牧民能賣得出去就算不錯了。”

“而且即便是最終賣了，再買了鹽巴與茶葉，也不剩什么了。這事兒我即便不執掌云城政務，也明白其中艱難。”

周煜聞言卻是并不著急，從容回道：“二叔，我明白您的顧慮。我如今就是祁水縣縣令，祁水縣毗鄰北地，羊群大量出欄時，同樣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但這一次，我可以給二叔提供額外的兩個賺錢思路，用以將來維穩牧民?！?/p>

周修成一聽，眼中頓時閃過一絲興趣，身體微微前傾，催促道：“你有對策就快說來，莫要賣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