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了師父,宋芷立時揚起了明媚的笑容,“師父,我方才見清單上有你的名字,定是有師兄的消息了。”
鄭大夫原本還有些彷徨的心,此刻因有小弟子在也逐漸放松下來。
他微笑著點了點頭,從身上拿出戶籍證明道:“走,咱們去問一問。”
師徒兩人走到柜臺前,等前面的客商拿了包裹后,鄭大夫這才道:“勞煩,我是來拿信件的。”
說罷,將手中的戶籍證明遞給了對方查驗。
老管事見鄭大夫還真是宋芷的師父,不由笑著道:
“先前她說這封信件是她師父的,我還不怎么相信,倒是我多慮了。”
“不過我覺得你這徒弟收的不錯,十分機敏,談起生意來也是手拿把掐,有想法的很!”
方才兩人在商定具體契書時,老管事見看著對方游刃有余的樣子,徹底顛覆了他對她先入為主的認知。
原以為不過是一個尋常的農戶之女,可在羅列貨物品質要求上,那從容不錯的表現,絕非輕易可以糊弄之輩!
對方夸贊自家徒兒的話,讓鄭大夫十分受用。
“這孩子確實聰慧!”
眼見兩人將話題牽扯到自己身上,宋芷立時打斷道:“師父,咱們拿信件要緊!”
那管事也意識到自己閑話太多,他忙將手中的戶籍還給鄭大夫,“收件人的信息都對的上,兩位稍待,我這就去拿信件。”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鄭大夫的心不由被高高提起。
垂在身側的一只手,下意識的握緊了衣擺,整個人都緊繃起來。
宋芷看著這般僵硬站著的師父,猜測到其心中必然緊張,便有心安慰道:“師父,師兄既然能寄出信件來,想來人應是無虞的,您且放寬心。”
正說話間,管事拿了一封信件出來,開玩笑的交給鄭大夫:“等了三年,總算等到了來信,說出去都當話本子里才有的故事呢!”
鄭大夫只笑笑沒有接話,他立即接過對方遞過來的信件,只需一眼,他便確定那是兒子的筆記。
他拿著信件,同管事道了一聲謝后,帶著宋芷徑直出了鏢局,而后選了一處無人的臺階,直接一屁股坐下。
離開了喧囂的人群,鄭大夫再顧不得其他,哆嗦著拆開信封。
許是有諸多顧慮,信封很薄,其內只有一張信紙。
信紙在他眼前緩緩展開,入目的便是。
爹、娘:
兒不孝,讓您二老為我牽腸掛肚三年之久,每每思及,心如刀絞。
在等待蟄伏的日子里,兒一直尋找機會向您二老報平安,卻始終未能如愿。
幸得上天垂簾,讓我遇到了大順的將士,他受了很重的傷,傷好后我請求他幫忙將信件寄回。
只是不知父親在看到這封信件的時候,又要等到什么時候。
讓您二老為我擔憂,兒深感不孝!
逃亡那日,兒不幸遭遇蠻夷追兵的攔截。一番激戰之后,兒不幸落入敵手,與眾多同袍一同被俘至漠北之地。
幸好,兒利用醫術為當地牧民治病,得以保全性命,并盡力保護同袍。
請爹娘放心,兒會照顧好自己,保護好自己。
只是眼下,兒無法離開漠北,也無法侍奉在您二老身邊,深感愧疚,請爹娘原諒兒的不孝。
在等待的日子里,兒懇請爹娘一定要保重身體,切勿因兒的遠離而過度操勞,傷了身體。
期待有一天能重歸膝下盡孝。
不孝子懷明敬上。
一封信件,寥寥數語,只簡略了說了一下自己身在何處,不能承歡膝下的無奈,以及讓父母擔憂的愧疚。
鄭大夫看后,眼眶微濕。
三年來最擔憂的事情,終是沒有發生,兒子還好好的活在世上,一直壓在他心頭的大石,終是可以平安落地。
一旁的宋芷見師父神情稍霽,想來信件的情況應是不差,于是主動喚了聲,“師父?”
鄭大夫從跌宕起伏的情緒之中回神,隨后將手中的信件交給宋芷,“難怪你師兄這些年一直未能與我取得聯系,原是被困漠北,你也瞧瞧。”
宋芷接過信件,快速的瀏覽完信件后,有心安慰擔憂的師父,“師父,咱們如今有了師兄的消息,那就是好兆頭。”
“之后咱們不必像無頭蒼蠅一般,沒有目標的亂找,咱們現在就回去問一問舅舅,看他的商隊有沒有去過漠北,能不能將人給弄回來!”
被宋芷這般一說,鄭大夫的頭腦也瞬間清明起來。
當下沒有人比阿芷舅舅更了解漠北情況的了。
與其在這里胡思亂想,不如回去聽一聽漠北草原的情況。
倒是他關心則亂了。
“走,咱們這就回去。”
師徒兩人從石階上起身,石階下站著的阿水見了忙上前詢問道:“宋小娘子,我們接下來要去何處?”
宋芷這才意識到,她將人給忘了。
她又從隨身的挎包中抓了一把銅錢,遞給阿水,“今日辛苦你跑一趟,我們現在要回去了,這錢你拿著買甜水吃。”
“這....這怎么好意思,先前您已經給過我一串錢了!”
宋芷不由分說的將錢塞進他手中,“那是請你跑腿的辛苦費,這是請你吃茶的,給你你就拿著。”
阿水見對方說的鄭重,樂呵呵的收下銀錢,連連躬身道謝。
他最喜歡為宋小娘子跑腿了,人親和不說,還大方。
阿水待兩人走遠后,這才將先前雇車沒用完的錢,與方才宋芷給他的錢,小心收好,匆匆回了鋪子。
周掌柜見去了大半日的小伙計,終于回來了。
他只抬頭看了一眼來人,旋即繼續撥動手里的算盤。
阿水十分有眼力見的先同掌柜招呼一聲,也無需周掌柜詢問,人便將方才所做之事,細細的同自家掌柜說了一遍。
阿水嘖嘖稱奇道:“掌柜的你說奇也不奇,等了三年的人,竟是出現在了漠北,關鍵是他還能將信寄出來,最叫人驚訝的是,有人還在一直等著這一封信!”
“若是我,一年不半年等不到消息,只怕也放棄了!”
周掌柜心中也覺得此事少見,但他哪能表現的跟自家小伙計一般顯得沒見識。
他拍了下小伙計的腦袋,沒好氣道:“要說人能做大夫呢,人家這毅力,你也能有一半,我就謝天謝地了!”
“成了,少貧嘴了,快去招呼客人。”
阿水同掌柜這兒交了差,歡歡喜喜的跑開忙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