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殿沉寂,空氣仿佛凝固。
青灰色的巨石散發著亙古的寒意,斑駁的墻壁上布滿了歲月侵蝕的裂痕。
眾人站在殿門口,望著中央那面懸浮在半空中的青銅鏡,心頭皆是一震。
“這就是‘心魔鏡’?”唐雪低聲問道,聲音里透著一絲敬畏與不安。
蘇承走上前,目光如炬地盯著那面鏡子,“它記錄了所有背叛者的記憶。”
他伸出手,指尖輕觸鏡面,一股冰冷刺骨的能量瞬間涌入體內,像是有無數細針穿透肌膚,直刺神魂深處。
“啊!”林婉兒驚呼一聲,想要上前拉住他,卻被李長風攔住:“別動,他在承受某種意志的考驗。”
蘇承眼前一黑,隨即又被光芒填滿。
一道模糊的身影緩緩從鏡中浮現而出——那是一名身披白袍的男子,身形虛幻,眼神深邃而痛苦。
“你終于來了……繼承者。”鏡靈開口,聲音沙啞卻帶著幾分激動。
眾人皆屏息聆聽。
“我是昔日的守關者之一。”鏡靈繼續道,“曾因質疑‘九曜’而被逐出九境,靈魂殘片被封印于此。”
“你是說……九曜并非九境規則的制定者?”蘇承皺眉。
鏡靈苦笑:“他不過是最早的執行者之一,后來被系統認可為最高權限守護者。但你們不知道的是,他曾試圖改變這一切。”
話音未落,鏡靈抬手一揮,整個石殿頓時被光影覆蓋。
畫面浮現——
一片血色蒼穹之下,一位少年玩家跪在第八境試煉場中央,渾身是傷,卻仍死死攥緊手中的玉簡,眼中閃爍著不甘與憤怒。
“他是這一代最接近第九境的存在。”鏡靈的聲音低沉,“可就在他即將通關之時,系統判定他‘精神不穩定’,自動觸發清除機制。”
畫面一轉,九曜怒吼著沖向系統核心,試圖中斷清除程序,卻被數位守關者聯手鎮壓。
“他說那不是失敗,而是覺醒!”鏡靈咬牙切齒,“但他錯了,錯在挑戰規則本身。于是他被剝奪權限,化作如今的模樣——一個被規則束縛、扭曲的影子。”
“所以……你才是正確的?”蘇承喃喃。
“我只是選擇了另一條路。”鏡靈嘆息,“但我失敗了,只有你能完成我未竟之事。”
就在這時,鏡面突然劇烈震動起來,銅鏡上的裂紋泛起幽藍之光,仿佛有無形的力量正在掙扎。
“他們察覺到你的存在了。”鏡靈神色一凝,“快!接受我的記憶傳承,否則你將無法面對接下來的真相。”
“等等!”蘇承猛地抬頭,“你說九曜曾經試圖阻止系統錯誤,那他現在的立場是什么?”
鏡靈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他,仿佛在衡量什么。
片刻后,他才緩緩開口:
“他的信念從未動搖,只是……變得極端。”
話音剛落,鏡面再次波動,一道全新的符文圖案浮現出來。
“這是……心念波動之術。”鏡靈低聲道,“它不依賴境界,不依靠法寶,而是直接作用于敵人的心神之上。若能掌握,即便是面對半數據化的守關者,也有勝算。”
蘇承心中一震。
這正是他一直缺乏的能力!
他正欲進一步詢問,鏡靈卻忽然露出一絲痛苦之色。
“時間不多了……”他聲音急促,“記住,不要相信所謂的‘公平’,九境試煉從來都不是為了篩選強者,而是……”
話音戛然而止。
鏡面轟然炸裂,碎成無數碎片,卻在落地前化作點點星光,融入蘇承眉心。
剎那間,龐大的信息洪流灌入腦海。
他雙目緊閉,額頭滲出冷汗,整個人如同陷入深淵。
“蘇承!”唐雪和李長風齊聲喊道。
林婉兒則緊緊盯著他,許久,蘇承緩緩睜開雙眼,瞳孔深處隱約浮現出一道鏡面般的波紋。
他握緊拳頭,感受著體內那股全新的力量——
那是“心念波動”的雛形,也是對抗“九曜”的關鍵。
“我們走吧。”他淡淡說道,轉身朝石殿外走去。
身后三人對視一眼,默默跟隨其后。
他們不知道前方等待他們的究竟是什么,但他們知道,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鏡面碎裂,但那道幽藍的符文卻未隨之消散,而是緩緩旋轉著,凝聚成一道微光,徑直沒入蘇承眉心。
剎那間,一股陌生而強大的精神力量涌入他的識海,如同潮水般沖刷著他的意識。
他猛地后退一步,額上冷汗涔涔,只覺腦海中仿佛有萬千思緒交織纏繞——那是“心念波動”之術的完整傳承,一門完全脫離境界限制、以精神意志直接作用于敵人神魂的奇術。
“這是……真正的殺伐之道。”蘇承低聲道,眼神漸漸清明。
他閉目片刻,細細體悟這門技法的奧妙。
不同于以往依靠真氣或法器的攻擊方式,“心念波動”更像是在對手的心神中投下風暴,一旦發動,便能在瞬間擾亂敵人的思維、感官乃至戰斗本能。
尤其對那些半數據化的守關者而言,效果更甚!
“難怪當年九曜會執著于此。”蘇承心中一動,意識到這門術法的存在,極可能正是當初系統判定其“異常”的關鍵原因之一。
就在這時,林婉兒忽然輕呼一聲,身子微微晃了晃,臉色蒼白如紙。
“你怎么了?”唐雪連忙扶住她。
林婉兒捂住胸口,眼中泛起淚光,聲音有些顫抖:“我能感覺到……他的痛苦。那個鏡靈,他是真的想救那些被系統拋棄的人……”
她喃喃道,“那種不甘、憤怒、還有掙扎……和我們現在的處境,何其相似。”
眾人聞言,皆是一怔。
李長風低聲說道:“你……能感知到他的情緒?”
“不只是情緒。”林婉兒抬起頭,目光復雜地望向蘇承,“是共鳴。就像……我曾經也站在那樣的十字路口,做出過艱難的選擇。”
她的話音落下,石殿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唯有空氣中那股尚未散去的鏡靈氣息,仍在輕輕回蕩。
鏡靈的聲音再次響起,低沉而哀傷:
“我留下的不僅是記憶,還有‘心念波動’之術——可直擊敵人心神,擾亂其意志。但它不是萬能的,它需要足夠堅定的信念作為支撐。若無此心,終究只是虛妄。”
話音剛落,那道殘影的身影便開始變得模糊,仿佛隨時都會徹底消散。
蘇承上前一步,語氣鄭重:“告訴我,除了九曜之外,是否還有其他的變數?”
鏡靈看著他,
“小心‘幽冥子’。”他緩緩開口,聲音幾乎低不可聞,“他已經不再是純粹的守關者……而是系統的奴仆。”
說罷,身影徹底崩解,化作點點星光,融入鏡面之中。
青銅鏡驟然黯淡,歸于沉寂。
幾人站在原地,久久不語。
唐雪率先打破沉默:“幽冥子?我記得他好像是第七境的守關者吧?怎么會……”
“系統奴仆?”李長風皺眉,“難道說,除了我們這些玩家之外,連守關者之間也在分化?”
蘇承沒有回答,而是低頭看著自己掌心,那里正緩緩浮現出一道淡淡的波紋,宛如湖面漣漪,卻又帶著無形的壓迫感。
一條逆規則而行的道路。
“走吧。”他抬頭,眼神堅定如鐵。
四人轉身離去,腳步聲在空曠的石殿中回響。
然而,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在殿外不遠處的一片陰影中,一雙冰冷的眼睛,正靜靜注視著這一切。
黑霧繚繞,一道高瘦的身影悄然隱去,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幽冥鎖鏈,悄然收緊。